他那細微複雜的反應完全在汪敬成的掌握中,於是,他表演得更賣力了。
季眉雙眉皺攏了,她憂容滿面的說。「汪先生,你的情況很奇怪,我也弄不清楚你到底哪裡出了差錯?我送你去檢驗室照超音波好嗎?」
「不,我不要——我不要照什麼鬼超音波!!」汪敬成反應激烈的猛搖著頭。
殷允帆忍不住也跟著季眉幫腔:「乾爹,你別那麼固執,你不肯去照,怎會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你——你這個混帳東西,我——我還不是給你氣的!」汪敬成乘機「修理」他,順便喚起他的罪惡感。
這一招立刻奏效,殷允帆緊抿著唇,不敢再發表意見。季眉見狀,不禁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快感,他也有啞巴吃黃連的時候?!但她的愉悅立即被汪敬成的呻吟消彌掉了。
「拜託,汪先生,你痛得這個樣子,不去做進一步的檢查怎麼可以呢?」她見他仍固執的不肯接受,立即換上另一副面孔。「你不肯乖乖聽話,是不是要我拿麻醉針來啊?」
「好吧,我去,我去,不過,你得答應我兩件事。」汪敬成一面拚命呻吟,一面和季眉討價還價起來了。
季眉沒好氣地瞪著他,表情嫵媚而俏皮。「怎麼?你還有附帶條件啊!好吧!我勉為其難答應你,誰教你是那麼難纏的病人呢?」她撅著紅唇。「真是的,好像你的命是我的一樣。」
殷允帆一臉興味盎然的注視著這一幕,一顆心突然變得亢奮而夾雜了一抹奇異的撼動情緒。
「第一,你得拜我這個病老頭做乾爹,第二呢——那個臭小子得陪我去照超音波。」
季眉一聽,不禁躊躇地咬著唇不知如何應對才是。
「怎麼,你看不上我這個病老頭嗎?」汪敬成老大不高興地板著臉說。「好吧!我既然 這麼沒人緣又惹人嫌,乾脆,兩腿一蹬疼死算了。」
季眉立刻投降了。「好吧!我答應你就是,至於第二條我可不敢作主,要令干公子肯紆尊降貴才行。」
一抹奇妙的笑意閃過殷允帆的眼睛,但,他迅速掩飾著,故做倨傲的淡淡點頭道。「我能說不嗎?否則,等會恐怕真的有人要押我去做肝功能檢查呢?」
季眉雙頰驀然飛紅,她接觸到汪敬成意味深長的視線,臉孔不禁更紅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她沒好氣地埋怨道。
這話立刻引來兩個男人的齊聲抗議:「我哪有那麼倒楣!!」話畢,三個人都忍不住噗哧一笑,為這句默契十足而別具趣意的話而笑得前仰後翻。
「咦,你不是胸口疼嗎?這回精神這麼好?可以笑得這麼大聲呢?」季眉斜視著他,一副看你怎麼狡辯的神色。
汪敬成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態。「我收了你這麼一個漂亮又可愛的乾女兒,心情愉快,所以,嘿,病情自然好轉。」
殷允帆聞言不禁笑了出聲,一張俊逸性格的臉孔更顯得神采奕奕、出色眩目。「乾爹,你轉得好快啊!」
「你管我!反正,我多了一個寶貝乾女兒,而你也憑白多了一個乾妹妹,今後你們兩兄妹可要相親相愛,互相提攜照顧啊!」汪敬成促狹地看到他們兩個滿臉暈紅、不勝窘迫的模樣,笑得更開懷詭異了。
殷允帆這下才發現上了汪敬成的詭計!可是,當他接觸到季眉那嬌怯泛紅的容顏時,所有的不滿和敵意竟像陽光下的霜雪般化為一灘池水,化為一份再也難以言喻的感覺。
☆
殷允帆駕著跑車離開了醫院,但他的心緒一直是紛亂、矛盾而複雜的。
他腦海裡,一直浮現著季眉那張甜美動人的臉龐,她的嬌嗔,她的杏眼微睜,她的溫婉善良,她笑起來若隱若現的梨渦——
他困擾地閉上眼,雙手緊抓著方向盤,用力到指關節都泛白了。他狠狠地責備自己,也輕視自己,居然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子牽掛得不知所措,患得患失的像初嘗情愛的慘綠少年。
情愛!不!他在內心裡大聲的反抗著:我再也不要陷於感情的泥沼中了,一個見異思遷的未婚妻,一次慘痛的代價已經足夠做為一生的警惕,他不會再傻得一頭鑽進女人溫柔的陷阱裡!
可是,他的心為什麼會那麼迷惘無助,空洞而苦悶呢?他為什麼會有一種絞痛的感覺?
他嘲諷地掀起層角,為自己不堪一擊的感情防線感到憎惡而生氣!
他腦海裡又出現了季眉軟言慰語地替汪敬成療傷安撫的一幕情景,緊繃壓抑的心情又開始軟化了,整個人都浸淫在一份酸楚的渴慕裡——
等他從刺耳的汽車喇叭中甦醒時,他已經來不及控制疾駛的車速,只聽一陣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和玻璃碎裂的聲音迴盪在車際,殷允帆的身軀失控地向前俯衝撞上了方向盤——
一陣劇痛襲來,他耳鳴目眩,氣血翻湧,驀然昏了過去——
☆
當汪敬成得知殷允帆發生車禍,傷勢嚴重,目前仍在手術室緊急搶救時,他激動莫名,直嚷著。「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
季眉連忙勸住他。「乾爹,你不要那麼激動,他還在手術中,你去了,也幫不上忙,何況,你自己都是需要別人照顧的病人。」
汪敬成一愣,表情變得無奈與憂煩。「季眉,他的情況怎樣?有沒有生命的危險?」
「他——他大量出血,肋骨和大腿骨都斷裂了,可能還有腦震盪。」
「這孩子!他到底怎麼開車的?怎麼這麼粗心大意!!」汪敬成焦心如焚地直捶著自己的大腿。
季眉也很難過,更有一份難言的擔憂和痛楚在心頭輾轉著。「聽說,他,沒有扣上安全帶,而且超速、闖紅燈撞上了一輛由右側駛來的小貨車。」
汪敬成定定地瞅著她那泛著輕愁的臉,突然提出了一個唐突的請求。「季眉,幫我一個忙,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