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你休想我再理會你。」
季剛不以為意地笑了。「沒關係,我可以再製造另一次奇妙無比的巧合。」
楚夢安聞言又好氣又有著滿臉洋溢的笑容,害她一臉糗相。「就會貧嘴,騙死人不償命。」
「咦,剛剛不是有人還一臉感動地說要感謝什麼上蒼神奇的巧合啦!怎麼才一眨眼的工夫,馬上就板著臉教訓人吶,看來,女人的反覆無常——哎喲,你怎麼咬人呢?」季剛皺著眉慘呼,他的手背被楚夢安咬出一圈齒痕。
「你又不是母狗,怎麼會跟Luck一樣有咬人的習慣呢——」
楚夢安被他糗得滿臉暈紅,不勝惱怒,在騎虎難下的情境下,她矯情地站起身準備走人。
她見季剛仍坐在那好整以暇地瞅著她,絲毫沒有伸手挽留她的意圖,她不禁大發嬌嗔地睜了大眼。「你——你不留我?」
笑意爬滿了季剛臉上的每個角落。「我一向不喜歡強人所難,如果你改變主意想要留下來陪我,我也不反對,只要你肯讓我咬回去。」他還惡作劇地眨眨眼。
楚夢安臉更紅了,她惱怒滿懷,不勝難堪地踩著步履,準備離開。
季剛一秒也不差地攔住她的腰,往懷中一帶,眼睛亮晶晶地緊盯著她紅灩灩的臉,慢慢俯下頭。「看清楚了,我是怎麼咬人的——」
楚夢安佯裝生氣地扭動身子,怎奈,所有的嗔意都被季剛灼熱的吻消彌殆盡,只剩下一串軟弱的呢喃和急促的心跳聲——
☆
經過一場酒氣翻騰、嘔心瀝血的宿醉,楚石在天色微蒙,晨曦展露的微光中清醒過來。
他覺得頭痛欲裂,喉頭乾澀,太陽穴隱隱抽痛著,一時迷茫困惑,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醒了,頭覺得疼嗎?」優裡娟秀的臉上有一份憔悴和疲憊的形容,眼眶下的黑眼圈更證明她那份為君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的深情。
目睹她那份堅忍不摧的柔情,楚石愧疚地歎息了:「多情總為無情惱,優裡,你這是何苦呢?」
「我只相信你們中國的一句話,人非草木,誰孰無情?」
楚石苦笑了。「人非草木,誰孰無情?對於我這個心如止水的人來說是一種沉重的負擔,優裡,非是我心如鐵石,而是,我實在消受不起啊!」
「負擔?」優裡淒愴地笑了。「如果我對你別無所求,也不敢奢望你會對我有所回應,只求靜靜地、默默地守在你身邊,看著你、照顧你,你也會有負擔嗎?」她幽怨地瞅著他說。
這番話像個千斤巨石重重嵌入楚石的胸膛,讓他窒息而無所遁形。「優裡,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呢?」
優裡有著日本傳統女人對感情執著的韌性和執拗。「我不管你認為我厚顏無恥或者冥頑不靈也罷,我跟定你了,你這輩子休想甩掉我,即使做一輩子的老姑婆,做你的老媽子我都認了。」
楚石有一份欲哭無淚的無奈和啼笑皆非。「優裡,不要給我製造心理的枷鎖,我這一生是不會再愛了,你不要把寶貴的青春浪費在我這種油盡燈枯、死氣沉沉的人身上,不要意氣用事,你還有握住幸福的機會,你應該好好珍惜才是——」他語重心長的勸說道。
「你口口聲聲說你心如止水,可是,你卻天天往席夢酒吧跑,你是在借酒澆愁,還是愛上了酒吧的女主人?」優裡尖銳的反問他。
楚石的臉色倏地刷白了。「優裡,不要太過分,儘管我對你有無限的感激和內疚,但——這並不是表示你有權刺探我的隱私!」他語氣森冷,眼睛微瞇。
酸楚和妒意絞痛了優裡的心,她面無血色地點點頭。「原來我在你的心裡連一個縱情聲色、逢場做戲的酒吧老闆都比不上!」她淚光閃爍,芳心如麻,有無盡的傷心,更有一份屈辱和悲憐。
面對她的淚眼婆娑、狼狽,楚石有著深沉的無奈,千言萬語也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疲憊、滄桑的心境。
他不想說一些言不及義的話來安慰優裡,於是,他緊抿著唇,表情木然地望著優裡含淚、倉卒地奔了出去。
一聲長歎從他喉頭逸出,他苦澀地念著李商隱的一闕詞:
莊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鵑
此情可待成追憶
只是當時已惘然
他腦海中驀然浮現了冷晏妮那張風華絕倫的臉,一陣劇痛絞進心臟,抽得他柔腸寸斷,五臟六腑都緊縮在一塊——
回憶像洶湧的浪潮,排山倒海地湧向了他,淹沒了他所有的感覺,只剩下一股椎心刺骨的絞痛。
他玲汗涔涔地閉上眼,強迫自己鎖上記憶的齒輪——無奈卻引來更多的痛苦和悲怨——
天啊!他像是一個心如止水的人嗎?他自我解嘲地牽動嘴角,再也無力為自己辯解了。
☆
季眉懶洋洋地站在梳妝台前,意興闌珊地梳著一頭長髮,覺得自己的心就像這些糾結在一塊的髮絲一樣,有份剪不斷、理還亂的蕭瑟和淒楚。
她厭惡自己這種牽腸掛肚的懦弱行徑,可是——她的心有自己的意志力,像脫韁奔騰的野馬,踩著紛亂的步履重重踐踏著她的五臟六腑,讓她難忍脆弱的酸楚,淚光泫然了——
「小眉,你怎麼連早飯也不吃呢?」季太太不知何時無息無聲地進到她的房裡,她心亂如麻、神思恍惚地竟不曾察覺。
她打起精神,擠出一絲牽強的笑容。「媽,我不餓,你自己先吃吧!」
「女兒有心事不肯說,我這個做媽的怎麼吃得下飯呢?」
季眉有份被戳破心事的窘困。「媽,我——我沒有心事,我只是有點累,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
季太太愛憐地摸摸她略顯消瘦的臉頰。「瞧瞧你這心神不寧、寢食難安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對工作倦息的人,倒像為情所苦的人——」
季眉微微一震,臉頰飛紅了。「媽,你——」
「我怎麼樣?哼,你們兩兄妹真以為我這個做母親的已經老得神志不清、記憶衰退,不知道談戀愛的症候群了嗎?」她犀利洞達地盯著季眉緋紅的臉。「你們呀!太低估我這個做媽的,瞧你哥哥每天天還沒亮就起床,說是要晨跑運動,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而且還每天都像個遊魂似,不到三更半夜不會回來,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有這麼大的魅力,能讓你大哥這個書獃子脫胎換骨,每天吹著口哨,哼著歌兒往外跑,忙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