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薇的臉慘自如雪,不為他話裡的絕情,也不為他戲謔的諷刺,而是他說的事實。
他的話提醒了自己,已經過了一星期的月經還未報到,難道就如同他說的,她已經懷孕了嗎?
冰涼的手不由自主的撫上平坦的小腹,那上面的溫暖彷彿在回應她的憂慮似的,更讓她心悸。
「不,不可能。」她茫然的搖頭,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怎麼也不願意那是真的。
「不管你認為可能或不可能,我都會回日本去。但你先別高興,我回去不是因為要跟你結婚,而是要去拆穿你的陰謀、戳破你的美夢。」他邪佞的薄唇微微勾起,像利刃刨開她的胸口,挖起她殘破的心。
「你怎麼可以表現得這麼殘忍?你忘了在溪頭時跟我講過的話了嗎?」那是她記憶中最甜美快樂的時光,她幾乎以為已經在那裡確定了他的心。
「那是我一生最愚不可及的表現,我像呆子一樣的被你左右、戲弄,你一定很得意、很開心將一個巨星玩弄於股掌之間吧?」憶起在溪頭遊玩的種種,他狹長的眼銳利地瞇起,突然射出一道寒光,受欺騙的感覺像浪潮似的淹沒了他。 「你想要我給你解釋的機會?好,讓我現在來問你。」
津哲倏地站起來走向她,將她一把拉起,陰惻著臉逼問。
「你是怎麼說服你哥哥利用我不在日本時跟我們南也家聯姻的?你什麼時候開始耍心機要抓住我的?什麼時候把消息透露給媒體知道的?又是什麼時候開始調查我的行蹤,知道我跟江韋綸到星鑽舞廳去的?」
他不會同意,也不會甘心受控制。
一連串逼問跟激烈的搖晃,搖得奇薇一陣目眩頭暈,她承受不住的想吐,用力推開他。「你以為你是誰?值得我耍那麼多手段來抓住你嗎?告訴你,我沒有。你說的事情我一樣也沒有做過,我跟你一樣都是這整件事情的受害者。先是在網路上被人莫名其妙的譭謗,然後又不幸的碰上你,現在又因為你而被媒體追來追去的,誰是真正的倒霉鬼?誰?是我才對,是我倒霉的去愛上你。」她瘋狂的大叫,猛然倒在矮桌子前,掩住想吐的嘴難過不已。
「你怎麼了?」江韋綸跟中田發覺她的不對勁,趕忙上前要扶她。
可是卻被她揮開了。「是我瞎了眼,愛錯了人,現在不管你喜歡我也好,誤會我也罷,我都已經決定不再愛你了。你可以回日本去,我答應你不管你在哪裡我都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眼前,你大可不必擔心以後還會見到我了。」推開又想伸手來攙扶她的兩人,奇薇淚流滿面的站起來,眼露堅決的再看他最後一眼,然後蹣跚地離開。
她不需要人家安慰,也不需要人家同情,真正心靈的傷痛不是任何言語跟藥醫治得了的。自己的傷自己治,自己造成的痛自己承受。她不再讓自己懦弱的一面呈現在津哲的面前,不想讓他再看不起自己。
拖著沉重的步伐,她走在大雨狂肆的巷道上。三三兩兩急於躲雨的人跑過,沒有人留意到臉色蒼白的她。
伴隨著她的,只有愈來愈遽的狂雨,以及愈來愈冰冷的體溫。
第八章
「說實在的,你真的誤會人家了。」為了爭取多一點替周奇薇講話的機會,江韋綸推掉所有工作,親自開車送南也津哲和中田到機場。「你忘記了嗎?當初第一次見面還是我們兩個主動去約她的,她壓根兒不知道赴約的對象是誰。還記得不?為此我還挨了她一記耳光呢!」
他從前晚說到今天早上,從上車說到下車,可是南也津哲就像失了耳朵似的,始終沉著臉話也不講一句,真讓人猜不出他是聽進去了還是沒有?
唉!如果這事不是因他而起,他才賴得多事,一再的自討沒趣哩!
不過說也奇怪,當初公司的小弟介紹他那個網址,還說那個女人不錯,怎麼會那麼湊巧就是與南也家聯姻的周奇薇呢?而且還那麼「嘟嘟好」的選在南也津哲來台時給他,也未免巧合得太奇怪了吧!
會不會是……早就設計好的圈套?!
「咳咳。」他乾咳了兩聲以引起另外兩人的注意。「我說大塊頭,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到日本來找南也津哲呢?」
耿直的中田沒想到他是在套話,直接回道:「是大少爺吩咐我來的,他說小少爺最近在台灣會很忙,所以派我到這裡來幫他,順便保護他。」
這就對了,他跟津哲認識奇薇才兩天,南也家的人就派中田來盯梢,這不是有目的是什麼?
「那他有沒有交代你『順便』每天打電話給他,報告津哲的行綜呢?」
「沒有,大少爺只要求我兩天報告一次就夠了,還說小少爺做什麼事情都沒有關係,只要確定小少爺平安、健康、一切正常就好了。我們大少爺真是用心良苦,太關心小少爺了。」心腸特別柔軟的他說著說著,竟然有點感動的想哭了。
喔,幫幫忙,這有什麼好感動的?被利用了都還不知道。
韋綸偷偷睨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津哲,確定他在聽,才又繼續剛剛的套話遊戲。
「那他有沒有問起你,津哲跟周小姐交往的情形呢?」
「沒有啊,大少爺是個大忙人,怎麼會去問這些小事?都是我自己告訴他的。」他得意洋洋的說,還以為自己很機靈,知道要把小少爺戀愛的事情透露給本家知道哩!「我本來是希望湊和小少爺跟周小姐的,希望大少爺知道小少爺有喜歡的人之後,能把周江集團的婚事取消掉;誰知道……周小姐就是周江奈薇呢?」他又變得愧疚不安。
「是啊!大傻瓜,你是湊和成功了,只是也害慘了津哲跟奇薇,你被利用了。」我也被利用了。他暗暗的補充道,轉首望向津哲,「現在你應該明白自己誤會人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