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裡,在用過晚飯後,雷振天和羅劍璇回到了房裡。
「其實這陣子蘇州城還算平靜的。」羅劍璇偎著丈夫說。也只有這兩個人會在這般親暱的耳鬢廝磨裡討論著這種事。
「是啊,可是那名採花大盜殺了十六名女子畢竟是事實,我是絕不能讓他逍遙法外的。」雷振天枕著手臂道。
「我知道啊,」她也想把那個傢伙抓起來,可是他就是不出來啊。再說……「有沒有可能是上回的交手讓他怕了你了,所以,只要你在蘇州城,他就不出來,等你一離開,他再出來犯案呢?」
雷振天皺起眉頭,他是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是要他在還沒有特定的目標下就使出調虎離山之計,拿別人的閨女當活餌,他可冒不了這個險。
「現在我們只知道這些被殺的閨女們都是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而且,在死的那天晚上,她們都穿著織雲坊的雲紡紗。織雲坊……織雲坊……這不是你家開的布莊嗎?」羅劍璇眼都亮了,她原本想從雷振天臉上瞧見讚賞的表情的,可那傢伙只是輕嗯一聲。
「是雷家的布莊沒錯。」
「過分!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羅劍璇搖晃他的肩頭。「好過分,你不是答應我了,要讓我跟著你查案嗎?」
雷振天歎氣,他早知道她的急性子,真不知道寵她是對還是錯。「沒錯,可是我也說過,在你把武功學好之前,不許你隨便出手的,是不是?還有,你要聽我的話,記得嗎?」
聞言,羅劍璇扁了嘴。「我當然知道嘛!」而且,在看了蘇嫣秀的死狀後,她怎麼可能再像從前一樣莽撞?「可是,在我武功學好前,跟我談談嘛!振天,你想有沒有可能這個人是雷家的仇人?所以,他才專找穿著織雲坊衣服的人出手?」
雷振天沉吟半晌。「不,我想不可能。」雖然雷家樹敵很多,可是,很可惜的是,他有證據可以證明不是。
「為什麼?」羅劍璇不解的問。
「因為如果他那麼恨雷家的人,絕不可能也穿織雲坊的衣服的。」雷振天搖頭。
「你記得,蘇嫣秀死前的樣子嗎?我在她緊握的手掌裡找到一塊破布,那很可能是她掙扎抵抗時,從採花大盜身上抓下來的。」
「那塊布也有可能是蘇嫣秀身上的啊……」羅劍璇辯解。
「不……織雲坊的衣服是做給有錢人家穿的,每種布料都有特殊的用途,絕不會混淆。而那塊布叫青雁兒,只拿來裁男人的單衣的,而且那價碼還是最頂級的。」雷振天解釋著。
聞言,羅劍璇迷糊了。「怎麼會這樣啊,我還以為已經找到線索了呢。」結果只是一場空。哎!她有些洩氣的道:「這麼說,這個案子跟織雲坊就沒關係了嘛。不過,說的也是啦,如果真的有關係,你那二嬸恐怕也活不到現在呢……」
「你說什麼?」雷振天瞇了眼。
看著他那副樣子,羅劍璇挑眉。「你這麼不想我說你二嬸的壞話?」她有些不高興的道:「這哪能怪我啊?明明就是她的問題嘛!已經是徐娘半老了,可偏偏就愛穿得像個小姑娘似的。難道你沒看見她那些光鮮的衣著,那都是給有錢的年輕姑娘穿的雲紡紗耶。」想著,她自顧自的道:「想當初我到雷家的前幾天,本來也穿雲紡紗的,可是就因為發現杜芳如也是這方面的愛用者,因此,我再也不穿了。」誰要跟她穿得一樣!晦氣!
羅劍璇說著,忽然發現了雷振天臉上的異狀。「怎麼了?」
是了,他怎麼忘了……一個人影在他心中浮現。「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羅劍璇問著。
「案發地點的地緣性。」沒想到他竟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什麼叫地緣性?」羅劍璇追問,但雷振天沒理她,只是下床拿了紙筆,要羅劍璇為他研墨。然後,在羅劍璇的驚訝中,停下筆來的雷振天開口:
「你瞧,這是蘇州城的地圖,這些×上都是採花大盜犯案的地點,如果捨去蘇嫣秀的例子不看,你覺得這個圖像什麼?」
「像……像是以雷家為中心的一個圓形……」羅劍璇不疑有他的說著。然後,下一刻,她才恍然大悟的迎向雷振天的目光。「難道你以為做案的人就躲在雷家裡?」
「我覺得很有可能。」雷振天將圖擱在桌上。
「振天,不會吧?難道就因為你討厭你家的人就認為他們是犯人嗎?」羅劍璇不敢相信的說著。「這太荒唐了!」「不,」他是那種人嗎?雷振天搖頭。先前因為她出事而遲鈍的思路逐漸清晰起來了。他回想起當天的一切。「你說過,你到蘇嫣秀房裡的時候,裡頭是亂七八糟的對吧?可是在你之前進去的我,卻發現她房裡整整齊齊的,除了她的屍體外,根本沒有絲毫異狀。可見得剛開始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有反抗,能讓她不反抗的,除了熟人外,不會有別的了。再者,能在你我之間進屋子弄亂一切、搞亂現場的除了雷家的人,又有誰呢?」
「真的嗎?振天,那是誰?你以為是誰?」羅劍璇急急追問。他的話讓她心頭沒來由的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不知道,可是明虹可能會知道。」雷振天說。
「不可能的,明虹不是兇手……」羅劍璇急於替明虹說話:「振天,明虹不是兇手啦……」
「我沒說她是兇手,但是你想想,為什麼明虹要去藥鋪裡抓寧神藥?」那種藥可不是一般人會吃的,更不是治一般的病。
「可見得不是雷家有人病了,就是她認識的人病了,難道她好心的幫人抓藥也不成嗎?」羅劍璇反駁。
「當然可以。不過,雷家家大業大,為什麼不去自個兒設的藥鋪,偏偏到最遠的城東來呢?這裡頭肯定有什麼理由吧?」
「這只是你的推測!」羅劍璇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