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呢?」朗依然好聲好氣的。「大家都很擔心你。」他說,故意捨去自己不談。
涑柳揩揩哭腫的眼睛。在這一刻,她忽然發現朗一直是這麼用心的對她好,為什麼她不能早一點感覺到呢?而她恐怕也早在許久許久前就喜歡上他了吧?所以她的心才會這麼亂糟糟的……
可……早一點又如何?
人和精靈畢竟還是不可能的啊!那麼,為什麼要讓她遇見他呢?涑柳對這樣的安排感到可悲。
她欲言又止地說:「朗……我……」
朗打斷了她的話,他以為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帶她進屋裡。「別說了,快點下來吧。」此時的朗感到罪惡,他恨自己為何要把她弄哭呢?看她哭,他不是比任何人都難過的嗎?
但,涑柳不但沒動,她甚至不說話了。
「怎麼了?」朗忽然覺得不對勁。「涑柳!發生了什麼事?」
她低下頭,小小聲的說:「我……凍住了……下不來……」
原來如此,真是傻瓜,為什麼不早說呢?「跳下來吧,我會接住你的。」朗溫柔的說,對她張開了雙臂。
可,涑柳卻遲疑了。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會開開心心地跳進朗的懷裡,可是現在的她根本……
朗看見了她的猶豫,會錯了意,他有些受傷的說:「別擔心,我不會再欺負你了,我保證。」
「我沒有這麼想……」
「跳下來吧。」朗故意撇開自己破碎的心不談,反正傷害已經造成了,也不差多一個。
聞言,涑柳終於點點頭,從樹上跳了下來。
她小小的身子準確無誤的落入朗寬大的懷裡,那近乎冰凍的體溫讓朗的心幾乎結冰。但此刻,他只能緊緊把她擁入懷裡。
「朗……」他溫暖的懷抱令涑柳想哭。她趴在他的胸前,聲音哽咽了。
他感覺到她把自己的衣襟弄濕了。「就算是一下下也不可以吧?」朗自嘲著。「我知道了,我會盡快送你回去的。」
「朗……」他的話讓涑柳吃了一驚,他要送她回去?那麼不就代表她永遠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我還不能回去……」不,她不要!
不回去?朗的心中有一顆希望的種子在萌芽,雖然他告訴自己不要抱任何期望。「為什麼?」
她囁嚅道:「我們約定的願望……」
願望嗎?唉!朗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果然,他是該死心的。「我的願望你是給不起的,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你回去吧,我不會留你了。」
不會留她了,真的嗎?「可是,朗……」
朗涼笑。「別再說了,好嗎?」
涑柳將頭靠在他身上,多想跟他說她不要回去啊!然而希格女巫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不行,還是不行!
「對不起……對不起……」她低泣著。
朗為她的眼淚受了傷。她不愛他有什麼錯呢?他安慰道:「你沒錯,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欺負你。別哭了,好不好?」
他的話讓涑柳再也說不出話來,現在她才知道,原來溫柔也可以令人心痛。
那天後,涑柳大病了一場,雖然魔族裡有最好的術士為她治療,讓她很快就好起來了,可是她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是怎麼了?」熏後知後覺的問。「坦白說,我以前還覺得她很吵的,可是她現在這樣子真讓人心疼。」
朗沒說話,事實上他也弄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了,到底是被拒後的心痛,還是見她日漸消瘦而心疼?總之,如果一切可以從頭,或許他真的應該什麼也不說,那樣的話,涑柳依然會是那個可愛又活潑的小丫頭,而不會是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呃,殿下,你不去看看她嗎?」熏問道。對他來說,他是不太喜歡那個小女孩一直在殿下身邊,可是這一次殿下的態度也改變得太大了,一點也不像是他,因此他實在難以理解。
「我很忙。」朗隨口說。
「忙?」不會吧?他們是來做客的,有啥好忙的?而且,雖然殿下不去,卻要他每天都去看那小丫頭,這又是為了什麼?熏不懂,完全是一頭霧水,可是朗的樣子是那麼正常,就像平常一樣,所以,應該沒事吧?想想,熏又道:「對了,殿下,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出來好久,高微一定擔心死了。
熏的話正好直中朗的心事。「是該回去了。」也該是分手的時候……他知道她的情況不好,再不放她走,她很可能會死的。即使不能擁有她,他也絕不希望有這樣的結果。
幾天後,朗帶著涑柳離開了魔族。
一樣的人,卻是不同的組合。這一回,朗不但沒和涑柳共騎,還讓涑柳與侍女們一起坐在馬車裡。
每天,涑柳只能偷偷的從車窗裡看著朗的背影,她已經好久沒跟朗面對面了,這一陣子,他總是躲著她。
「小姐,你還好吧?」悠悠擔心的問。
「嗯!很好。」涑柳一笑。忽地,馬車停了下來,前頭的梅兒掀開車簾:「已經是中午了,朗殿下要我們先停下來用午餐。」
「是嗎?」涑柳點頭。「悠悠,你先去吧,我不餓。」反正每次吃飯,朗總是躲她躲得遠遠的,這種飯,吃與不吃,根本沒有多大差別。
「是的。」悠悠點頭。
涑柳待眾人走開後,她閉上了眼。只是沒一會兒,她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她,當她睜開眼後,一雙慈愛的眼正在注視著她。
「希格師父!你怎麼來了?」
「我遇見了司祺,是他告訴我你在這裡的。」希格女巫難過的撫著她的臉:「你變瘦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沒……什麼都沒有……」涑柳急忙搖頭。「我很好,真的,我真的很好……」
「不,難道……」希格巫女皺起了眉頭。「對了,你怎麼又和人類在一起呢?我不是跟你說過,你不能和人類在一起的嗎?」希格女巫掀開了車簾,她在人群中看見了朗,雖然經過了十年,可是她還是能夠一眼就看出他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