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囚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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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弟兄們,上!給他一個教訓……"先是這樣的起頭,然後是"哇!"、"嗚……"之類的痛嚎,很快為"落花流水"四字做出完美的註解。

  勝利的一方,也沒說些什麼"不知死活的東西,這次大爺就饒了你們"之類的勝利宣言,便默默轉往繫馬的那邊。原本事情理當這麼結束,可就是有人不肯罷休,只見刀光森冷一閃,伴著一道黑影往那人背後招呼而去,眼看就要偷襲成功──

  "唔!"一聲悶哼,那偷襲者還來不及將短刀刺進男子身體,便已被一道勁力給點在當場,就見他──自稱牛大爺的人,雙手交握著匕首高舉過頭,身軀呈現奔跑的動作,一腳在地、一腳正要跨出,好一個金雞獨立式。可惜他的姿態看起來危顫顫地,隨時可能跌趴在地、牙崩骨散,模樣實在不太帥。

  男子動也沒動,可見出手的人不是他。

  男子暗自散去左手凝聚的內力,回身看了眼牛姓男子,然後再望向食堂內。此刻食堂內一片安靜,皆把注意力放在外頭的打鬥上。在眾多看向他的估量眼光中,男子還是尋到了那雙含笑的眼,也很快認出來那人身份,是……邵十三?

  才想著,邵離已經走出來,身邊還跟著兩個人。那路奇自是不陌生,但是怎會有小丫頭?邵十三的身邊從不納閒雜人的,而他看來,這孩子就是一個不太經用的的閒雜人。難不成他看錯了?

  "別來無恙呀,孫莊主。"那頭,邵離已然拱手招呼。

  被稱做孫莊主的男子也拱手回禮:

  "過得去。久違了,邵會主。"

  邵離苦笑:"請稱在下邵離即可。"

  那個被稱為孫莊主的男子把眼光留在小丫頭身上,多看了好幾眼,除了顯示出他的訝異之外,又像有些什麼別的情緒……

  "這位是?"他問。

  邵離將小丫頭牽過來介紹道:

  "她叫湛藍,是我的義妹。藍,這位是'擎風莊'的主人孫達非莊主。"

  叫湛藍的丫頭恍然道:

  "啊!我知道擎風莊!就是被江湖尊稱為神捕的孫達非的山莊,連朝廷都表揚逍擎風莊的功績呢!好年輕的莊主呀。"

  孫達非被直勾勾瞅著看,心下不免有些微辭,一般有教養的小姑娘,哪敢這樣看一個大男人?多少要曉得羞的,十四、五歲的年紀哪……同樣豆蔻的少女,風情卻是天差地遠。莫名地暗歎口氣,他把注意力移回邵離身上。

  "怎麼會來定遠?莫非當真是為奪回冰魄寒蟬?"這些日子沸沸揚揚全江湖的就只這件事了,他無意參與其中,但多少是注意一些動態的。

  邵離與他一同走向馬廄,道:

  "東西倒不一定要取回,可總得前來燕樓招呼一聲。孫莊主呢?是路經定遠,抑或是特意來此辦差?"

  孫達非頓了一下,抬頭看向東方的天空,淡道:

  "是有一些小事將在定遠停留幾天,不過我的目的地是'楊梅屯'。"

  楊梅屯?呀,是了,現在即將三月,每年清明時節前後,這位孫莊主都一定是在靠近鳳陽近郊的楊梅屯度過的。邵離想了起來,也就沒再多問了。

  而這孫達非也不是多舌之人,不知道他怎樣看待邵離,應該是頗有好感的,不過也僅止於此了,沒再多說些什麼,微一點頭就上馬走人,連什麼"後會有期"也不說。

  "他就這樣走了喔?"許久,湛藍對著遠方馬蹄揚起的塵煙喃喃問著。

  邵離輕摸她後腦勺問:

  "不該嗎?你認為還得怎樣才成?"

  她轉頭看他:

  "剛才你救了他耶,而,如果你們是朋友,就不應該只談這麼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呀,不是?"

  邵離牽著她小手回食堂,笑道:

  "不,剛才我沒救了他。"

  "咦?!"湛藍眼睛瞠得好大,腦袋轉呀轉的,訝道:"難不成大哥救的是那個惡少的命?如果剛才大哥沒出手,那個孫莊主會殺了惡少是嗎?"

  聰明的孩子。邵離只是點頭,沒說太多。將她帶回位置上,心思只在多餵她吃一些東西,前些天都在荒路上行走,三餐也只是乾糧果腹,沒吃上一頓熱食,兩個大男人習慣了,就怕小丫頭挨不住。這驛站的食物雖不精緻,但總算是熱呼呼的湯飯,可得哄她多吃一些。

  "藍,來喝這雞湯,剛起鍋的。"他給她舀了一碗。

  湛藍接過,一邊啜著,也不忘發表她的好奇心:

  "大哥,那孫莊主算是您的朋友嗎?"

  想了一下,點頭:"算是吧。"

  "那他為何不肯與你多做寒暄,就逕自走了?"是大哥做人一向失敗,還是他專交這種怪裡怪氣的朋友呀?記得那個"龍幫"幫主,叫龍九的,也是不太搭理大哥呢!

  "他路經定遠,不是特來與我寒暄,就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朋友是這樣交的嗎?若大哥的朋友皆是如此,那您一定很無聊。"

  邵離聞言一笑,也不反駁。在江湖上,朋友的認定範圍可大可小,有的是摯交,有的是點頭之交,有的則是惺惺相惜,卻不適合太過深交,維持在淡如水的範圍,敬重其人格也算是了。

  小丫頭的人生閱歷尚淺,哪會懂得這道理?自是會覺得奇怪了。

  喝完雞湯,她又發問了:

  "大哥,您想那個神捕來這裡做什麼?會不會是想解決燕樓這個組織呀?"湛藍曉得比之於惡名昭彰的燕樓,那擎風莊簡直就是正義到不行的鏟奸除惡組織,若是兩造對上,應該也不是太意外的事。

  邵離搖頭,輕聲道:

  "他來,只是為了追悼故人。"

  "嗄?故人?"

  他拍拍她可愛的面頰,點頭道:

  "清明前後的時日,他只用來追悼,不理其它。"

  ※  ※  ※

  清明時節了哪……

  終年總是一襲白衣,像是無止無境的追悼,對於清明,倒也就沒多大感覺。

  該是祭祖的時節,她,孑然一身的她,連個可祭拜的墳頭也尋不著。只能遙望天際,任憑落下的雨絲,替代她早已流乾的淚,終日嗚咽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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