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她想支起身子,卻發現全身酸痛無力,頭部還傳來一陣強烈的暈眩,她忍不住逸出呻吟。
「你醒了!」她的呻吟聲驚醒了坐在床邊微瞇著眼休息的朱芸妮。她趕緊彎下身子按住她,「別動!現在的你,得乖乖躺在床上。」
這聲音好熟悉啊!黎羽纖有些吃力地微偏著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咦?芸妮,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問還好,這一問,朱芸妮立即紅了眼眶,就差沒掉下淚來。
「你還說!你出了車禍,足足昏迷了三天兩夜,快把我給嚇死了!」說著,她的聲音也哽咽了起來。
「車禍?」黎羽纖微蹩起眉,她怎麼會出車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努力地回想,後腦卻不受控制地劇烈抽痛了起來。
朱芸妮看她滿臉疑惑的樣子,神情頓顯擔憂和驚慌,「羽纖,你該不會真把腦子撞出問題,連自己怎麼出車禍的都不知道吧?」
見她沒什麼反應,她著急地續道:「你忘了和偉丞大哥開車到陽明山兜風的事嗎?」
經她這麼一提,黎羽纖終於慢慢想起來,她原本和偉丞哥聊著天,接著他突然發脾氣嚇了她一跳,然後……然後,偉丞哥像失去了理智般,駕車狂飆……
她陡地睜大了眼,顧不得頭部的疼痛,猛轉過頭,揪緊朱芸妮的衣袖,惶急地問:「偉丞哥呢?他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要不要緊?」
面對她一連迭聲的詢問,朱芸妮神色顯得有些不自在,眼神出微微閃爍著。她半垂眼瞼,不敢直視黎羽纖滿含焦急擔憂的瞳眸。
「呃……這事我待會兒再跟你說,現在我得通知醫師,告知他你已經醒了,請他過來幫你看看。」她趕緊轉移話題。此刻,她不認為該讓羽纖知道偉丞哥已經傷重不治死亡之事。而且,谷學長也交代過,不宜讓羽纖情緒太過激動。
話語一落,她幾乎是匆匆忙忙地逃離病房,就怕讓羽纖看出破綻,硬要她回答她的問題,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望著朱芸妮匆匆離去的身影,黎羽纖微蹩著眉,她感覺得出來她在迴避她的問題,偉丞哥傷得很重嗎?她在心裡想著,等會兒,她一定得讓芸妮告訴她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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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腦部超音波、電腦斷層掃瞄等精細嚴密的檢查,醫生確定黎羽纖受到撞擊的腦部有明顯的顱內出血現象,雖不是嚴重的大量出血,但仍必須住院一段時間以方便觀察、治療。除此之外,身體其他部分則只是輕微的擦傷和瘀青,井無大礙。
待醫生說明完畢,走出病房之後,一抹身影迅速竄進病房裡。
「谷學長!」朱芸妮驚呼出聲。這已不是他第一次偷偷跑來看羽纖了!在她昏迷時,他幾乎每隔兩小時便來看她一次,深切的關心和擔憂著實令人感動;然而,擅離職守若被發現了,那可就大大不妙。
谷清揚神色顯得有些疲憊,朝朱芸妮微微頷首一笑,隨即坐在床邊,柔聲喚道:「羽纖!」
黎羽纖輕輕掀動長睫,緩緩睜開眼,看見他,徐徐彎起一弧淺笑,「嗨,清揚。」 谷清揚握緊她的手,深幽的黑瞳裡滿溢不捨與憐疼,濃眉緊蹩著。「答應我,不許再這樣嚇我!」他低沉的嗓音顯得異常的沙啞。
「我以為你什麼都不怕的,你的心臟不是很強壯嗎?」她虛弱地笑著說,想以輕鬆的話語減輕他的擔憂。
他握住她的小手放在他的心口上,「這時候,『它』是很脆弱的,你是『它』最大的致命傷。」他暗啞地低語,一手輕撫她的頭髮。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黎羽纖硬著聲道,為他話裡的深情動容不已。
「小傻瓜!」谷清揚憐惜地輕笑了聲,「你這次摔得不輕,尤其是腦部的傷,一定要徹底治療好,否則會有後遺症的!」
黎羽纖聽話地點點頭,「你回去工作吧,我有芸妮照顧,沒事的。」
「晚上我會再來看你。」深深地望了她好半晌,他才緩緩鬆開手,走出病房。
谷清揚走後,黎羽纖的唇角仍噙著一抹馨甜的笑意,心裡暖烘烘的。精神一放鬆便又想睡覺,她微微閉上眼,任自己沉入溫暖的睡夢中,渾然忘了要追問趙偉丞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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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黎羽纖再度幽幽地醒了過來。
病房內只留有一盞小燈,夕陽的霞暉透過百葉窗篩進房裡。她眨眨眼,只見靠窗的小茶几旁坐了一個人,她以為是朱芸妮,可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原來是李玉華。
「玉華姐,你什麼時候來的?」她微微支起身體,半躺在床上。
李玉華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黎羽纖床前。她的眼神陰鬱而深沉,冷冷地、直直地瞪著黎羽纖看。
她怪異的表情和眼神讓黎羽纖微微晃了神,呆怔了一會兒她才又開口:「玉華姐,你是不是去看過偉丞哥了,他還好嗎?」
話剛說完,李玉華隨即爆出一陣冷笑,「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偉丞死了!早在你們出車禍的那一天他就死了!」
黎羽纖彷彿被雷電劈中,震愕得無法言語。
偉丞哥死了?她以為他同她一樣只是受了傷,不至於有生命危險,然而……他竟死了!
「怎麼會呢?」她無法置信地喃南自語。
李玉華淒然地輕嗤一聲,「偉丞的的確確死了,他是被你害死的!」她不是存心要這麼說,只不過心裡的悲傷和痛苦太深、太深了,亟欲找一個宣洩的出口。失去理智的她,不免恨起黎羽纖,恨她什麼都不知道,恨她佔據了偉丞所有的愛!
她充滿恨意的指控讓黎羽纖猛地打了個冷顫,心彷彿被人用力戳了一刀。
「玉華姐,你……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她臉色蒼白,聲音抖顫地問,在李玉華盈滿恨意的注視中,全身透骨冰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