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羽纖趕緊站起身,飛快地奔至他面前攔住他,「清揚……能不能等一會兒,我……我有話和你說。」
谷清揚微抬眼皮,面無表情地睨她一眼,淡淡地道:「我們之間該說的話都在昨天早上說完了,如果你是要和我談寧寧的監護權,那你還是省省吧!我的決定是不會更改的。」
「你不能這樣一廂情願地決定寧寧的未來!」黎羽纖慌急了,「寧寧跟著你到美國去,若不能適應環境的話,該怎麼辦?」如今,她只能試著跟他說理。
「小孩子的適應能力很強,過一段時間,她便會如魚得水;況且有我和Sally陪在她身旁,這個問題根本不值得擔心。」谷清揚只是微挑著眉,不當一回事地回答。
「那……那個Sally小姐對寧寧而言還是個陌生人,你能把握她們處得來嗎?」她接著又反駁。
「這你更加大可放心,Sally對小孩一向很有辦法,如果你看到她們今天在一起玩得不亦樂乎的情形,就不會問這種問題!寧寧對Sally很有好感。」他仍是一副不以為然的閒適表情。
黎羽纖心口微微一擰,她無法否認他的話,寧寧今天確實玩得很開心,提及Sally時,也無半點排斥的情形。
但她沒有放棄,絞盡腦汁繼續思索著能讓他改變決定的理由,毫不理會頭部開始傳來一陣隱隱的抽痛。
「就算真是如此,可寧寧畢竟和我共同生活了五年,一天短暫的相處井不能代表什麼,我是她的母親,這種至親的感情是無法被取代的。」
只見谷清揚撇唇一笑、微帶嘲諷,「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過重要了!孩子是善忘的,也許短時間內她會想念你,但外界新奇的事物太多,日子一久,她的注意力很快地就會轉移;更何況她還有我這個父親陪著,加上Sally的溫柔慈愛,我相信她會順利度過這個過渡時期。」
他的話深深刺傷了她,只要一想起他和寧寧、以及Sally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她忽覺滿腔苦澀淒然,他是鐵了心要從她身邊奪走寧寧、要讓她痛苦難當。而他成功了,此刻,她不只心痛,頭痛也跟著加劇了。
「你這麼做是存心想報復我嗎?我知道你恨我,但——」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谷清揚冷冷地截斷她的話,神情一轉為冷凜,「我對你再也無法產生任何情緒,哪來的恨?更遑論報復你這種可笑的說法,我不做毫無意義又浪費心神的事。」
他譏消冷漠的話語讓黎羽纖的臉色更加蒼白,頭痛在瞬間加劇到無法忍受的地步。她咬著唇,纖瘦的身子微微一晃,頃刻間便要往後倒去——
谷清揚眼明手快地圈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不自覺地蹩起濃眉,擔憂地望著她異常蒼白的臉色,接著二話不說地抱起她,將她放在沙發上。
「你怎麼了?」他低沉的噪音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我……我的頭好痛……」 她的頭彷彿有千軍萬馬在裡面奔馳,痛得她唇色發白、眉眼緊蹩。
她顫抖地伸出手,自衣袋內掏出一小瓶藥罐,倒出兩顆藥丸,就這樣干吞下去。
谷清揚看了一眼藥罐,黑眸倏地瞇起,他是個醫生,自然知道她服用的是藥性頗強的止痛藥,若不是疼痛的情況非常嚴重,醫生通常不會使用此種藥物。
她的頭痛情形持續了多久?醫生到底怎麼說的?儘管心裡有好多疑問,但他提醒自己——凡是關於她的事情再也與他無關,他不須過問。
然而,看著她緊閉著眼、秀眉顰蹩的痛苦模樣,他的心不禁泛起一股熟悉的揪痛感,黑眸也不自覺地浮上一抹心疼、憐惜的幽芒。
黎羽纖緊閉著眼,是以沒看到他眼裡熟悉的深情款款。好半晌後,她徐徐吐出一口氣,悠悠地睜開雙眸。
一剎那之間,谷清揚又迅速回復到原本淡漠的表情。
「你頭痛的毛病有多久了?」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問。
多久了?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六年前那一場車禍後的事了吧!剛開始只是輕微的痛,發作的次數也不密集,直到最近二年多來,疼痛一次次加劇,次數也越來越密集,到最後,痛得受不了的她只好求助醫師。
T大腦神經科主任建議她做個電腦斷層掃瞄,因為她頭痛的程度太過嚴重也極不尋常。但她總認為這只是那場車禍的小小後遺症罷了,不需如此大驚小怪,所以她始終只以止痛藥控制疼痛。可這幾個月來,止痛藥的效果越來越有限,她必須增加劑量才能收到減輕疼痛的效果。
關於這些事情她當然不能讓他知道,她怕他會以此作為爭取寧寧監護權的籌碼。
「沒什麼,只是一般的偏頭痛罷了!」她輕描淡寫地帶過。
谷清揚看得出她有事瞞著他,她迴避的淡漠神情讓他憶起不愉快的往事,他的神色倏然沉冷了下來,表情顯得更加冷漠疏離。
「既然你已經沒事,我也該走了。」他聳聳肩道。
「等等……」黎羽纖趕緊喚住他,「清揚,我再求你一次,別跟我爭寧寧的監護權,我真的不能沒有她!」
「我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的語氣已顯得有些不耐煩。
他那沒得商量的決絕語氣讓黎羽纖急得幾乎快哭了出來,她不自覺地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袖,神情揪然地問:「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跟我爭寧寧的監護權?你就要娶Sally了,不是嗎?你們會有其他的小孩,不差寧寧一個,為什麼你還要跟我爭?」
她的聲音因痛苦和絕望而顯得低啞不已,一雙迷濛水眸困惑不解地瞅著谷清揚。
被她這麼一問,谷清揚高大的身體驀地一僵,神情也登時黯凝。
是呀,為什麼他非得跟她爭寧寧的監護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