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片落葉徐徐飄過他眼前,落在他腳邊,谷清揚緩緩放下手,盯著腳下半枯黃的落葉,心裡似乎隱隱浮現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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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各清揚和Sally共同牽著谷心寧的小手走迸候機室,等著登機的廣播響起。
谷心寧心情顯然很愉快,好奇地東張西望,沒有因陌生而產生恐懼和不安。
二十分鐘後,擴音器傳來清晰平穩的聲音,告知所有乘客十點三十分直飛美國洛杉礬的班機開始準備登機。
Sally聽到了廣播,伸手取過谷清揚肩上背著的隨身行李,微笑地看著他道:「我該走了,你好好保重,別太過憂心了,我相信寧寧的媽媽一定可以平安度過這次手術。」她依舊清亮的聲音裡帶著真誠的祝福。
谷清揚伸出雙臂擁抱著她,「謝謝你!」簡單的三個字卻包含了無盡的感激。
「謝我什麼?」Sally咧開一朵爽朗的笑容,「愛一個人就要徹徹底底的,既然你不能給我這樣的愛,就不該勉強。」
說罷,她蹲下身子,對著谷心寧柔聲道:「寧寧,阿姨要回去了,歡迎你隨時到美國來玩,現在我們要說拜拜囉!」
谷心寧笑著親了她一下,「阿姨,拜拜!」
待Sally走了之後,谷清揚一把抱起女兒,臉色微微沉凝,「我們該去醫院看媽咪了……」
T大醫院外和手術病房外——在醫院走廊上,朱芸妮緊張兮兮地來回走動,一邊緊盯著手術室的大門。
谷清揚帶著女兒走到她身旁,濃眉緊鎖地問:「手術進行得還順利吧?」
「應該是吧!」朱芸妮笑了一下,「書安說執刀的腦神經外科主任呂醫帥是這方面的權威,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願如此!」谷清揚沙啞地說道,沉重地坐了下來,抱過女兒,讓她坐在他身旁。
此刻的他,心中除了恐懼和擔憂之外,還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同樣身為醫生,他卻幫不上羽纖的忙,只能坐著等待、眼睜睜地看著她受苦。
突地,一雙小手輕拍著他的背脊,稚嫩的嗓音響起:「爸爸,你別擔心,媽咪會好起來的。寧寧帶了媽瞇最喜歡的寶貝,只要媽咪看了,就什麼病都沒了!」
孩子的童言童語多少撫慰了谷清揚焦灼不安的心,他微偏過頭,微笑地問:
「你給媽咪帶了什麼寶貝?」
谷心寧笑瞇瞇地看他一眼,然後放下背在身後的小包包。「這是媽咪的寶貝盒子,她最喜歡把它拿出來看一看,看著看著還會發呆喲!」她一邊說著,一邊打開包包,取出一隻紅色長形的小鐵盒。
「裡面裝什麼東西?」朱芸妮也好奇地靠過來。
谷清揚接過盒子,打了開來,一映人眼簾的是束成一疊疊的航空信件。他認得這些信,因為這全是他到美國之後給羽纖寫了一年多的信件。
他怔忡地望著疊得整整齊齊的信件,黑眸閃過一抹濃鬱沉痛的幽芒。他伸出手,微微顫抖地取出一整疊的信件,赫然發現下面是另一疊沒有郵戳的信件。
仔細一看,上面的收件人寫的正是他的名字,他驀然明白原來羽纖並非不在乎他、不愛他,她小心地保存著他寄給她的信,卻沒有勇氣將寫好的回信寄給他。
一旁的未芸妮也看見了這些信件,很快地便瞭解了整個狀況。她識趣地走了開去,好讓各清揚獨自閱覽那些不曾被寄出的信。
就在等待手術結果的同時,谷清揚打開一封封黎羽纖寫給他的信件,逐一展讀。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終於將那厚厚的一疊信全部看完。此刻他手上拿的是黎羽纖寫給他的最後一封信,也是惟一蓋上郵戳的一封信,然而,卻被退了回來。
顯然地,那時他已離開原來的住處,搬進就職醫院的單身宿舍裡,只不過他沒讓她知道。
這封信的內容和前面那些不同,她寫給他的信大都是向他問好,要他保重身體,以及詳細敘述寧寧成長的情況。惟獨這一封不同,雖然含蓄,但字裡行間明顯地流露著她對他的思念和想望,尤其是最後那一段——
清揚,我知道自己傷你很深,你能原諒我嗎?不管怎樣,我會等你回來,等著向你說對不起,等著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來過,如果、如果你願意的話!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失望!
谷清揚不禁握緊了信紙,眼眶漫上一股熱意。這就是他的羽纖,他明明知道她有著一顆易感柔軟的心,只是不善表達,可他卻只看到自己的痛苦,他曾真正瞭解過她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又怎麼會讓彼此錯過了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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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進行了足足六個小時,谷清揚始終沒離開半步,朱芸妮則帶著昏昏欲睡的谷心寧先回家去。
當手術室的燈熄滅時,谷清揚迅速站起身來,緊張地盯著被打開的房門。一看到醫生走出來,他同一般焦急的病患家屬一樣,趕緊趨向前去。
「呂醫帥,我妻子的情況怎麼樣?」他緊繃的聲音帶著一絲微微的顫抖。
呂醫師淡笑了下,「病人目前情況很穩定,腫瘤也順利取出來了,只要能在三至八個小時以內醒過來,沒有陷入昏迷,應該就沒問題了。」
說到這裡,醫生微微停頓一下,略微嚴肅的說:「但她的視覺神經已有些受損,就算手術後沒立即失明,往後的現力也會漸漸變差,終至看不到的狀況,這一點你必須要有心理準備。」
谷清揚黯然地垂下眼眸,低啞地道:「謝謝你,我明白。」
醫生走後,谷清揚穿上防菌衣迅速奔進病房內。一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兒,他不禁僵愣了下,一顆心猛然疼痛地揪緊。
他的羽纖是那麼的蒼白且毫無生氣,一頭柔細的長髮早在手術時被全數剔掉,少了長髮的覆蓋,她的臉蛋看起來好單薄、好脆弱。沒有血色的容顏與唇瓣彷彿有一碰即碎的危險,烏黑卷長的濃密眼睛是她臉上惟一鮮明的顏色,看在他眼裡,實在心痛難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