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抓住她的小手揣在懷裡,這才發覺她的手冰涼得厲害,心裡驀地竄過一股寒凜與恐懼。
「你覺得怎麼樣?」他幾乎是抖著聲音問道。
尹花儂微微一笑,答非所問地道:「我就快死了吧!可直到這一刻,我才瞭解義父卜卦裡所說的涵義。」她停頓了一會兒,喘了口氣,認真地看著他,「如果我也死了,你會不會也那麼想我、念我,就像對待你死去的妻子那般好?」
她這番話深深刺痛了烈昊天,他神情激動悲慟地擁住她道:「我不要那樣,我要的是你好好地陪伴我一生一世。我答應你,只要你好起來,我們就成親,讓你做我的妻子!」
「真的?」尹花儂虛弱地扯出一抹笑,但下一瞬間便昏死過去。
「不!」烈昊天痛苦地低號。誰來救救他的小花兒?直到此刻,他才完全明白,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凌駕蝶兒之上,他不能沒有她!
一聽見他的低號聲,谷青峰隨即奔進房裡,神情凝重地執起尹花儂的小手為她把脈。
半晌後,他神色黯然地放下手,床上的人兒已是出氣多,入氣少,恐怕熬不過一盞茶的工夫。
就在此時,總管谷鷹氣喘吁吁地奔進房裡,神色著急地道:「大少爺,尹姑娘的義父君少歡和她的一位姐妹梅姑娘來向我們要人,現在正在大廳裡候著。」
谷青峰間言,原本黯淡的臉龐陡然綻現光彩,欣喜地道:「昊天,尹姑娘有救了!傳言君少歡前輩醫術津湛,沒有什麼疑難雜症難得了他。」
這話讓烈昊天從悲痛欲絕中清醒過來,他睜大佈滿血絲的眼,趕忙道:「鷹叔,快請他們到憶蝶樓來一趟。」
谷總客見事態嚴重,急忙點頭,旋即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前廳請人去了。
片刻後,谷鷹領著君少歡和梅絛雪踏入憶蝶樓。
烈昊天和谷青峰乍見傳聞中飄逸出塵的風流人物時,皆不禁有些怔愣。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衣,雖已上了年紀,容顏卻依然俊俏出色,渾身散發出一股從容自若的惆儻風采。
梅絛雪可沒空理會他們倆,逕自走到床邊,一看見臉色死白的尹花儂,忍不住開口質問:「你們把花儂怎麼了?」她那清艷溫柔的臉龐難得浮現怒意,忿忿地瞠視著烈昊天和谷青峰。
早知道花儂會被欺負成這樣,她說什麼也不會等到義父雲遊歸來後才找上烈家堡。
自從花儂被擄進烈家堡後,她鎮日憂心忡忡,冰月又恰巧出了一趟遠鏢,她思及以自己一人之力,如何能與江南勢力最大的烈家堡為敵,更遑論要他們放人!好不容易等到義父雲遊歸來,她立即拖著他老人家上烈家堡要人,沒想到,花儂已憔悴得不成人樣。
面對她的指責,烈昊天無言地垂下眼瞼。
谷青峰尷尬地道:「這……說來話長,尹姑娘生了怪病,我家堡主延攬群醫卻都束手無策,傳聞君前輩醫術津湛,還望君前輩出手相救。」
君少歡彷彿早已料知這一切,並不出言指責,只是噙著一抹淡笑走至床邊,為尹花儂把起脈來。
好半晌後,他轉身向烈昊天與谷青峰道:「花儂並不是生了怪病,她是中毒了。」
「中毒?!」烈昊天與谷青峰驚愕地睜大眼,異口同聲地道。
君少歡點點頭,接著道:「這毒是由『愁心草』所製成,它的毒性不易讓人察覺,一般大夫絕對看不出來,反而會認為中毒者是積鬱成疾,胸口窒悶所造成的。」
「那……尹姑娘還有救嗎?」谷青峰代烈昊天提出這最教人懸心的問題。
「當然有救,你以為我義父會眼睜睜看著花儂死掉嗎?」梅絛雪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
「姑娘說的是。」谷青峰倒也不以為意,能被這麼美的姑娘斥責,對他而言可是一種享受。
君少歡望向烈昊天道:「花儂絕對有救,只不過,救醒她之後,烈堡主可願意放了她?」
烈昊天痛苦地擰緊眉,瘖啞地道:「只要能讓她活過來,我願意……放了她!」
君少歡將他的表情全看入眼裡,滿意地點頭道:「那就請二位先離開這裡,我需要專心為花儂醫治。」
烈昊天和谷青峰二話不說地拱手一揖,隨即退出憶蝶樓。
尾聲
一離開憶蝶樓,烈昊天臉色登時沈了下來,神情充滿陰鷙冷肅的氣息,昂藏英挺的結實身軀隱隱散發出一股騰騰殺氣。
他忽然停住腳步,朝身旁的谷青峰道:「陪我走一趟西苑,我非得揪出是誰膽敢在烈家堡下毒害人不可。」
谷青峰早有此意,神情凝重地點點頭,兩人旋即轉身邁向西苑。
來到西苑,烈昊天招呼也沒打一聲,臉色森冷地一腳踹開房門,寒冰似的黑瞳凌厲地掃向屋內。
花廳裡,原本正坐著品茗的秦媚娘與隨侍一旁的王媽,莫不被這一聲巨響給震得瞠大了眼。
好半晌,秦媚娘才回過神來,連忙端上一臉笑意,放下瓷杯走向烈昊天,柔聲道:「昊天,今天怎麼有空來找二娘?來,坐啊!」
烈昊天沒空理會她的虛情假意,黑眸銳利地瞅住她,由齒縫中迸出話來:「雲鵬呢?我要見他。」
秦媚娘見情形不對,和王媽迅速對看了一眼,力持鎮定地道:「你找雲鵬有什麼事?他這會兒還在睡呢!」
「把他叫醒,我有話要問他。」烈昊天低沉地命令道。
他的態度惹惱了秦媚娘,好歹她也是烈家堡的主母,他竟然給她臉色看,還粗聲粗氣地命令她。忍不下這口氣,她端起架子道:「昊天,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可是你的二娘,不是你的下屬呀!你還當我是你的長輩嗎?」
烈昊天猛地抬起眼,虎目圓瞠地盯住她,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接著又突地瞇起眼,勾起一抹令人渾身戰慄、鷙猛陰森的詭冷笑痕,以一種低柔得近乎危險的聲音緩緩地道:「現在才想起你是我的長輩好像有點太遲了吧?你我心知肚明你這長輩暗中幹了什麼好事!」他冷厲的眸光直逼向秦媚娘,剽悍偉岸的身軀蓄著一股危險深沉的殺氣,教她不由得刷白了臉,心生懼意踉嚙地往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