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熙聞言,整個人頓時又變得精神奕奕。「好兄弟,就知道你不會掃我的興,咱們 一言為定。」
三月天,春寒料峭,百花在微寒中綻放,搖曳生姿地宣告大地春回的訊息。
清幽的梅林裡瀰漫著些微的霧氣,絲絲縷縷的陽光篩進枝縫葉隙中,將梅林襯托得有如仙境一般。
一名少女身穿一襲月白衣衫,絲羅裙帶上繡著淡紫粉紅的牡丹化及嫩綠的籐枝葉蔓:只見她裙帶飄飄,衣衫款擺,手提竹籃地直往梅林深處走去。
來到盡頭較為隱密的地方,卻是一處別有洞天的人間美景,綠草如茵的坡地上豎若一塊墓碑,上頭題字||母親大人關語冰之基白衣女子屈膝跪於墓碑前,放下竹籃,取 出鮮花素果擺上,然後朝著墓碑叩拜。
「娘,睛兒來看你了,紅姨要我向你問候一聲。還讓我帶了你最愛吃的雪梅來孝敬 你。」輕柔的嗓音因回憶和思慕而微微顫抖著。
「娘,睛兒今年已經十八歲,可以照顧自己了,往後每年的這個日子,睛兒都會放 下諸事來這裡陪你聊天,這裡環境清幽又美麗,還有你最喜歡的梅樹,生前你鬱鬱寡歡,死後總算能有這一片淨土安身。」話說到最後,已然有些哽咽。
原來這名白衣女子正是當年的初睛格格,她一直將母親的骨灰罐帶在身邊,直到十五歲那一年發現了這個地方之後,她才將母親的墓碑立於此。
初睛緩緩站起身來,折下一枝梅花置於墓碑前。「娘,睛兒雖然墮入風塵,但始終 以娘為榜樣,潔身自愛、賣藝不賈身,紅姨對我也照顧有加。」
她略微停頓了一下,絕美的臉蛋染上一抹淡淡的愁挹,黛眉緊鎖,彷彿深陷回憶的囹吾而痛苦著。「娘,睛兒一定會用自己的方法替你討回公道,事成之後,睛兒會在此 結廬而居,終此一生伴著你,不再讓你孤單寂寞。」她咬咬牙,悲憤地低語,小手輕顫 地順著墓碑劃過。
祭拜過後,初睛倚著身後粗大的榕樹樹幹席地而坐,幽幽地望著已漸飄落枝啞的滿林梅樹,一地的雪白花瓣更襯托出梅林不染纖塵的素淨、雅潔。
她經歎了一口氣,微仰起臉迎向熹微的晨光。
自雪融盡,煦陽現暖,空氣中蘊含著花香與沁涼。她緩緩閉上雙眼,任金黃暖陽自層層雲藹中,投射在她夫白雪額上,透著濛濛的光圈。毫無胭脂沾染的素肌,反射著粉 嫩的瑩白,似出水芙蓉般清艷。
一陣春風徐徐吹來,吹動她的秀髮衣袂,令她不自覺地泛開一朵笑靨,輕愁一掃即逝,禁不住地,她微微擺動蟀首,讓春風拂上她的發間、耳際……正沉醉於春風中微帶 著花香的涼爽與甜膩,初睛渾然未覺有人靠近身畔。
第二章
玄鈺幾近著迷地望著眼前如夢似幻的景象,被震懾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他看著她已經很久了。原本祭拜完亡母之後,他正打算回府,但天氣好得教他神清氣爽,梅林又如此美得令人心動,於是他安步當車,往梅林深處閒遊而去。沒想到 竟教他撞見這令人驚心動魄的一幕。
在漫天花瓣飛絮中,竟出現了一位如天仙般絕美的紅顏,春天的彩蝶在她周圍輕盈地飛舞,陽光穿透枝葉,一束一束地投射在她的身上,幻化成七彩虹光,將她自哲絕美 的玉唇映照出半透明且粉嫩的色澤。
世間竟有如此纖塵不染的絕色!全身上下彷彿是巧匠精心雕琢而出,美得不可思議,真個是巧筆丹青難描繪!
他無聲地移近她,不敢發出一些些聲響,怕她受到驚嚇,亦怕她會消失在剎那之間。望著她捲翹濃密的羽睫,他不由得渴望一睹如畫的眉睫下是怎生地一雙明眸。
彷彿察覺到周圍氣流的改變,眼前似乎有一抹影子擋住了投射在她身上的微暖光芒。初睛反射性地掀動羽睫,隨即睜開雙眼,一接觸到玄鈺幽黑深遂的瞳眸時,條地驚喘 一聲。
「你……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這梅林隱密難尋,人跡罕至,他是頭一個她在梅林裡遇到的人,不免有些驚惶。
玄鈺沒有回話,狹長的黑眸直凝在她臉上。真美!他在心底由衷地讚歎,那一雙明媚的眼眸如秋水蕩漾,如寒星般滴溜醉人,那粉紅色的唇瓣是那麼可人,吹彈可破的雪 膚上微染上兩朵紅暈,在日光的照耀下恍如花瓣一般柔嫩無瑕。
初睛被他熾熱的眼眸盯得六神無主,心口莫名地忡忡亂跳,小臉也忍不住直髮燙。她避開他的視線,再次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到這裡來?」柔嫩的嗓音微 帶怯意。
彷彿看出她的驚懼,玄鈺條地忡手握住她的柔夷,一手輕佻起她的下顎。「別怕。 」他的聲音低沉而輕柔,嘴角擒著一抹淡笑,「我不會傷害你的。」
初睛怔怔地望著眼前相貌堂堂、器宇軒昂的男子,她從沒見過像他這般好看卻又充滿迫人氣勢的男人。此刻他的目光如炬,嘴角似笑非笑,傾長健碩的體魄閒適地舒展著 ,野烈的魅惑自肢體散發而出,蓄著三分邪氣的俊傲眉宇,亦有著教人無端慌亂的冷例 氣息。
意識到自己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她養地垂下眼臉,並且努力地擺動螓首,想掙脫他的鉗制:但他的大掌如鐵般牢靠,讓她跟本動彈不得,卻又不至於傷了她細緻的肌 膚。
玄鈺幾乎就想這麼一輩子捧著她的臉不放開,但佳人的恐懼令人不捨,他終於輕輕地放開她。但他握住她右手的手掌卻是怎麼也放不開,那柔若無骨的觸感讓他幾乎失了 魂。
真是可笑!想他玄鈺貝勒自小生長在官宦世家,什麼名媛佳麗沒見過,仗著俊美無疇的儀表及無住不利的魅力,他總是輕鬆地優遊於女人堆中。然而不論在情海中如何翻 滾,他依舊可以保持著全然的清明,情愫不生,情衷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