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妳。」他惡聲惡氣的扔下話後,就地撇下她,出門駕車絕塵而去。
他真的離開了……
站在茫茫細雨中,映珣悵然若失的怔愣良久,僅存的一絲冀望隨著他的離開而涓滴不剩。
然而,她又期待什麼呢?
他一直都嫌她礙眼,巴不得她消失,又怎麼可能關心她?
既然如此,為什麼在晚宴上他又要出面解圍?甚至不惜和曹仲謙正面衝突?
好狼狽、好窩囊呵!
失去摯愛的雙親,她被迫品嚐人間冷暖,早該體會這世界的冷漠與無情,不應該還對誰心存期望。
明明已經被傷得那麼痛,為什麼、為什麼還會不小心動了情,奢望一份疼愛?
她陷入深深的迷惘、像一條汪洋中的孤帆,不知該何去何從,只能隨波逐流,最後翻覆在大海中,化為泡沫無人聞問。
是了!這是她唯一能想像的結局。
雨勢逐漸加大,她孑然佇立,任憑雨水和淚水在臉上奔流,刺骨的寒意侵蝕四肢百骸。
慢慢地,她覺得身體越來越沉重,思緒近乎空白。
而眼前突然逼近的刺眼光線,是天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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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安靜,沒有絲毫聲響。是天堂抑或深淵?
掀動了幾下眼睫,映珣緩緩睜開眼,從陰暗中甦醒,燦白的燈光刺痛她乾澀的眼,也是這樣細微的感受,才知道原來自己還在俗世紅塵中。
她轉動眼珠,瞄見了點滴架,以及一張嚴肅的男性臉孔,彼此四目相接,她的心口驀地抽痛了下。
她沒料到再度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人會是他。
他的陪伴令她安心,但也苦澀。
雖然對他冷漠離去的行為感到失望,但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沒資格怪他。
他沒有錯。錯只錯在自己不知不覺間,被他不經意展現的溫柔及自信堅毅的眼神吸引。
起初為了能動用父親的遺產償債、挽救天曜企業而積極接近他的動機,曾幾何時已悄悄變質,不再單純。
她也著實帶給他太多麻煩,感到抱歉之餘,卻無從回報。對他而言,她最好的報答方式就是離開吧!
映珣的心思千回百轉,從躊躇、掙扎到最後的篤定,她已有了決定。
「妳醒了。」邢拓黯下眼瞳,語氣淡然,極力隱藏忐忑的情緒。等待過程每一分一秒都遭受良心的煎熬。
當時他忿然離去,在停紅燈時腦中浮現她無助寂寞的嬌顏,也掛惦著她自階梯摔落後痛苦的神情,越想越不安,思索了下,還是決定回去看看。
抵達時,恰巧看見她癱軟倒下,如同寒風中凋零的花朵。
當下,他既內疚又自責,雖然嚴格歸咎起來,他並沒有負責任的必要,也不承認軟化的心態是對她的在乎與疼惜。
她撇開臉,默不作聲。
隨後,陷入一段冗長的沉默。
邢拓率先失去耐性,胡亂找了個話題。「妳在雨中暈倒了。」
映珣僵硬的點點頭,仍吝於開口。
明顯感覺出她的刻意迴避,他的心中升起淡淡的不悅。「妳的腳骨折,已經打上石膏。」像醫生似的告知她的傷勢。
她木然的頷首,彷彿事不關己。
邢拓蹙起眉,關切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就是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誘她一點一滴的淪陷,當察覺到時已身陷其中。雖不至滅頂,若要抽身卻得費一番心力。
映珣不斷自我告誡,那不過是無心的假象,不能輕易動搖。
她倔強的搖頭,眼中滿溢的水氣順勢奪眶而出。
「啞了?!」他提高音量,不滿的質問。
忍住滿腔悲傷,她故作平靜道:「我想好好休息,請你離開好嗎?」末了,還拉高被子增加說服力,也順便遮住因哭泣而顫抖的肩膀。
邢拓從她不穩的聲調嗅出不尋常,故意譏誚道:「妳還在記仇?女人就是那麼小心眼。」
「嗯。」映珣用著濃濃的鼻音,敷衍的應和。
激將法意外失效,他無計可施的睨著她縮成一團的身軀,胸口襲上一股鬱悶。
就當她大小姐脾氣發作,不跟她一番見識。
「妳休息吧,我先走了。」臨去前,他又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的背影好一會,才掩門離開。
聽到門板落合的聲音,映珣再也克制不住的痛哭。
不能為他做些什麼,至少少替他製造麻煩、增添困擾。
這一點,她可以強迫自己做到。
怯懦而不敢面對,只好選擇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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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邢拓一早抵達電影公司,發現大門被破壞,室內凌亂不堪,第一個念頭是遭竊。
但接下來的時間,他陸續接到許多「災情」,才知道事有蹊蹺──
花了三個月搭設的景遭到拆毀,主要演員發生或大或小的意外,攝影機被砸壞、影片壞軌……等等,電影拍攝勢必被迫停擺,甚至可能白費,損失慘重。
面對一連串的狀況,邢拓心裡已約莫有個底。
看來曹仲謙那混蛋來真的,那麼快就採取行動,給他一記下馬威?
也再次證明──褚映珣那個笨女人果然是個災星,碰上她準沒好事!
「Shit!」他忿忿踢倒歪斜的椅子,憤怒至極。
合夥人謝晉明愁眉苦臉的環視一片慘狀,心在淌血。每一樣東西都是砸大錢做的啊!「是哪個喪盡天良的傢伙幹的?!」
連累好友讓邢拓感到相當過意不去。「對方完全是針對我。」而他自然是不可能悶不吭聲。
「針對你?」謝晉明不解的追問。「你得罪誰了?」
「曹仲謙。」他的聲音很沉。
「嗄?那個被媒體譽為商業奇才的自大狂?」謝晉明皺著眉嚷嚷。「你怎麼跟他扯上關係?」
「一言難盡。」邢拓的眉間打了千萬個結,一語帶過,不想多談。
他實在不願承認自己當時鬼迷心竅,挺身而出為那個笨女人打抱不平,無端招惹一身腥,自食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