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她細聲重複後陡然一驚,瞌睡蟲瞬間逃之夭夭,腦袋完全清醒。「你就是邢……」到最後幾乎沒聲音。
「我是邢拓。」他黯下眼瞳,冷冽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一片雪白美景──她的睡衣扣子鬆開了幾顆,領口微敞,露出無瑕的肌膚及誘人的乳溝,嘴角挑成輕佻的弧度。
順著他的眼光低下頭,映珣急忙拉起棉被蓋住身子,兀自噘著嘴生悶氣。
他帥氣的臉孔佐上不正經的笑容,卻意外的迷人,令她不由自主的紅了臉。
盯著她嫣紅的美麗臉蛋,他的脾氣緩和不少。
她的五官柔美細緻,白皙的素淨臉龐賞心悅目,散發著一股無從造做的高雅氣質。
「原來妳也會臉紅。」像個羞澀的少女,倒挺可愛。
之前透過電視或實際接觸,她都一副虛弱蒼白的模樣,空有一張漂亮臉蛋,像尊沒有靈魂的洋娃娃,永遠都是愁雲慘霧的一百零一號表情。
現在雖然也好不到哪去,不過好歹有了其他知覺。
感受到頭頂上方熱切的注視,映珣泛紅的雙頰不由自主的益加灼熱,不安的拉扯著被子包住身子,做好安全措施,避免再度走光。
「妳還沒解釋為什麼在我家。」邢拓的態度軟化了些,移開視線,開始翻箱倒櫃找開會所需的資料。
她思忖了下,把住進邢家的大致經過,思緒也飄回到到「巨康企業」應徵的那天──
因為貪圖工作,還不清楚老董事長的條件就貿然允諾,之後在他的辦公室聊了好久。
也才曉得,這位毫無架子的長輩是她父親的大學學弟,兩人曾經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卻因一點誤會而漸行漸遠,甚至斷了聯繫。
得知她雙親不幸罹難的消息後,他感到無比震驚,基於昔日交情參加公祭,不過當時並未趨前打擾她。
他一直都注意著她的近況,直到媒體爆出「天曜企業」瀕臨破產的新聞,才知道事態嚴重。
看著她被記者、攝影機追著跑的畫面,他真的感到難過及不捨。
聊天過程中,知悉她一個人住在老舊公寓隔成的小套房裡,當下便決定要將她接到家裡住,希望能為已過世、曾深交過的好友盡一點心力。
雖然她一再婉拒,但在不想失去工作及事先答應他的條件情況下,隔天便住進邢家。
安排給她的房間她不要,唯獨中意環境清幽的閣樓。
見她喜歡,老董事長也不忍心掃興,爽快應允。
在她正式上班那天,他也對外宣佈將董事長一職交給次子──邢聖接掌。
邢聖非常照顧她,甚至還私下傳授她許多經商觀念,讓她受益良多。
她也在邢聖的指點下,學著買賣股票,只因這是能在短時間內累積財富的方法之一。
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把負債償清,重振父親傾注畢生心血的「天曜企業」,讓曹仲謙知道她不是一無是處,甚至能夠擊敗他。
然而,在邢家的這段日子,始終沒人主動提及關於邢家長子的任何事,身為外人她也不好意思多問。
她很好奇邢家長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對於龐大的家業由弟弟接掌是懷恨在心、抑或無所謂?和家人之間的感情又是如何?
她曾在腦中勾勒出邢家長子的形象,暗自揣測對方的性格。
卻萬萬也沒料到,她早就見過他。
兜了一大圈,他們還是碰面了……
「真是不可思議。」映珣喃喃自語。
聽完她的敘述,邢拓並沒有太大的反應,手邊忙著整理資料,僅是淡淡拋下一句:「一早馬上離開我的工作室。」
他父親想當大善人收留誰,他沒意見也沒資格反對,不過,倘若影響到他的生活與習慣,他絕對力爭到底。
映珣明白寄人籬下沒有說不的權利,可是她一點都不想住到其他房間,於是默然。
「妳可以選擇繼續睡,或者整理妳的物品。」他手上捧著大迭檔案,回身睨著她沉聲道。
她偷偷抬眼觀他的表情,卻對上他狹長好看的眼睛,心跳驀地莫名加速,忙不迭低頭掩飾尷尬。
對於自己這樣的反應,她覺得好陌生。
雖然他對她總是不假辭色又總是霸道冷漠,但她並不討厭他。
他唇角微微上揚,並未乘機調侃她欲言又止的行為,抱著資料離開。
確定他離去後,映珣緊繃的神經才得已鬆弛。
追究起來,邢家父子三人都是她的貴人,在她最落魄潦倒的時候拉她一把,否則她不敢想像自己會淪落何處、過著怎樣的生活。
終有一天她還是得離開,勢必不能一直賴著不走。
可是,她又能去哪呢?無所適從的淒涼,又引她思憶起往日幸福光景,眼睛和鼻頭泛起酸楚。
邢拓的出現,打亂了她平靜的假象與生活步調,逼使她不得不認清現實。
如果父母沒有意外離開,她會遵照父親的安排嫁給一個根本不愛她、又滿腦子惡毒卑劣念頭的男人,下場又將如何?
她無從想像,也不敢再想。
既了無睡意,她索性下床著手收拾東西,直到天亮。
天將明未明之際,混沌迷濛的天色,一如她茫茫未知的前程。
第四章
結束密集的拍攝工作,回到家已經早上六點,邢拓踱到閣樓,眼前的景象令他感到十分滿意。
雖然沒有完全恢復原狀,至少那些女性化的物品已不復見。
「算她識相。」他呈大字型躺在櫸木地板上,沒多久便疲累沉睡。
不知經過多久,他突然感覺一陣劇烈搖晃,認為只是純粹地震。
「臭小子,你給老子起來!」
邢拓掀開沉重的眼皮,看見父親板著臉瞪著他,一瞬間,彷彿回到十幾年前來叫他起床上學的光景。
待思緒稍稍回籠,他坐起身看看時鐘,眉心擠出兩道深溝。
「才九點多,什麼事?」他沙啞的埋怨。
「你這傢伙,對映珣說了什麼?」邢煌泰怒聲質問。
邢拓不耐煩的揉揉睏倦的雙眼,盡量以平靜的語氣回答:「我只是要她離開我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