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自己的床上,徹夜未眠,直到窗外的陽光射進來,剌痛了她的眼。
她又忍不住思念起,那有著陽光般燦爛笑容的俊顏,雖然離開他一天不到的時間。
拉下窗簾,免得自己繼續「睹物恩人」。
清晨五點,偌大的屋子靜悄悄的,她到浴室梳洗一番,換上乾淨的衣裳,打算偷偷溜去醫院探望讓她掛心的男人。
哪怕會被他譏諷厚臉皮、不知廉恥,也無所謂。她就是想見他,想跟他說話,想聽他渾厚的聲音。
像隻貓兒般躡手躡腳,一踏出房門,桑琥珀卻隱約聽見隔壁房傳來戚牧禮的聲音。
若非時間太早,她也不會疑惑、也就不會湊耳傾聽。
隔著一道門板,聲音有些模糊,但談話內容大致上還聽得見。
「我會把錢匯入你的戶頭,這幾天太忙,所以耽擱了。」
戚牧禮音調急切,似乎急著解釋。
「要五十萬美金?」他低咆。「別得寸進尺。」
沉默了幾秒,他重新調整好心情,說道:「只不過頂替我擔罪,蹲了幾個月的牢,就想威脅我?」
戚牧禮顯然相當不悅,音量不自覺的提高幾分,絲毫沒注意隔牆有耳。
「信不信我會讓你一毛錢都拿不到?」
他語帶威脅,儼然胸有成竹。
每一句話,桑琥珀都聽得心驚膽跳。
這麼早他會和誰通電話?替他擔什麼罪引他曾犯了什麼罪,需要坐牢?
對方似乎被他的氣勢嚇著,掛斷了電話,因為戚牧禮沒再出聲。
桑琥珀聽到他逐漸朝門的方向而來,趕緊回到房間,落上鎖。
才剛躺回床上,還來不及蓋好棉被,他便開門入內。
她閉著眼佯裝熟睡,心臟卻撲通撲通狂跳。
他站在床邊凝睇著她的睡顏,為她蓋妥被子,又無聲離開。
待他一走,桑琥珀緩緩睜開眼,心跳仍持續加速跳躍著。
忽然,她覺得好可悲。
彷彿每個人都有事隱瞞她,而她總是被蒙在鼓裡、永遠是最後知情的那個人。
究竟,她存在的價值為何?她好迷惘,有誰能帶她走出這充滿欺騙的框框?
緊裹著蠶絲被的身軀密不通風,卻怎麼也溫暖不了她失溫的心……
她真的,只能無助的躲著哭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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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越升越高,窗簾再也阻擋不了蠻橫的陽光,滿室金黃光線。
牆上的鐘,指針停在九點,若照平常慣例,屋內應該沒有人在。
桑琥珀知道,戚牧禮無論如何都一定會到公司上班,即使他手上有多處傷痕也不例外。
她掀開被子下床,偷偷打開門扉,霎時,兩團黑影簇擁上來。
「桑小姐,您醒了。」
她抬頭一瞧,秀麗的臉蛋隨即罩上一層失望。
果然,又是上回特別聘來「保護」,或說「監視」她的保鑣。
她忿忿地甩上門,靠在門板上歎息。
她和犯人有什麼差異呢?被關在一座華麗的牢籠,變相的限制她的行動自由,供她最好的飲食。
回想起來,他似乎一直控制著她,去到哪都必須打電話向他報備,方便他掌控行蹤。
之前,她會認為那是他愛她、深情的表現,仔細一想,除了工作所需、帶團出國外,她根本鮮少有個人時間。
桑琥珀再一次覺得人心難測。
當一個人開始變心,以前的甜蜜、體貼都可能感到噁心、無聊。
她也染上同樣的惡習了吧!
她滑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將臉埋入膝間。
當一個人再也流不出眼淚,代表開始堅強。
她深吸一口氣,起身打開電視,將音量調轉到最大,拿起電話按了幾個鍵,才發現電話沒聲音。
她翻箱倒櫃,試圖找出她的行動電話,卻徒勞無功。
她垮下肩,乏力的撐著額際,心田荒蕪一片。
她終於瞭解自由的可貴,卻沒辦法擁有。人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所有。
「現在為您插播一則消息:一封沒有署名的傳真,大爆業界醜聞。」
桑琥珀被女主播亢奮的嗓音擾得更加煩心,抓起遙控器正準備關掉電視,但女主播所報的新聞,卻教人震撼不已。
「傳真中指出,現任『厲風集團』亞洲區總裁的戚牧禮,在一年前駕車肇事後逃逸,受害家屬憤然提出告訴。而戚牧禮礙於知名身份,事後以金錢找他人頂罪。
而傳真中更清楚指出,受害者就是即將與成牧禮論及婚嫁的女友桑琥珀,事實究竟為何,還有待進一步深入調查。」
女主播為這則新聞下註解:「警方已經開始全面展開偵察……」
接下來,電視裡頭又播報了哪些新聞,桑琥珀渾然不知。
老天爺又在跟她開什麼玩笑……
沒隔多久,畫面轉到「厲風集團」大樓,希望戚牧禮能親自出面解釋清楚。
想當然爾,他沒有出面,但是眾多記者們像是出巢的蜂,紛紛擠進大樓,就算出動所有警衛,也攔不住他們要搶到新聞的決心。
尚在開會的戚牧禮接護消息,即刻從專屬電梯直達停車場,準備離開。
這時,就不得不佩服台灣記者,無孔不入的特異功能。
戚牧禮被逮個正著,無路閃躲。
一連串如連珠炮般的犀利問題,讓他心虛的啞口無言。
「這一切都只是有人惡意陷害,請各位千萬不要信以為真。」倒是總裁特助比他鎮定,為主子辯解。
桑琥珀按掉電源,頓時豁然開朗--
難怪他會在一年前,突然現身在她面前,並且開始對她展開追求,原來是他良心不安。
而正式交往的這段期間,他之所以掌握她的行蹤,是因為缺乏安全感。
除了簡單的親吻外,從沒有對她做出逾矩的舉動,則是他作賊心虛之故吧!
她起身打開房門,像陣風似的捲至客廳。
派來監視她的保鑣,連忙擋住她的去路,不讓她出門。
「放心,我不會逃走的,你們載我到公司去。」
保鑣們互相交換了一記眼色,不過,還是照她的吩咐,送她到厲風集團。
可想而知,厲風集團大樓停車場,已經被擠得水洩不通,桑琥珀逕自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