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層層轉院的情況下,直到一個月前,他才能用綁著厚厚的紗布,骨折初癒的手歪歪斜斜地寫下一紐電話號碼,而出現在他面前的並不是他朝思暮想的緹瑩,而是驚喜得老淚縱橫的福伯。
由於渾身被火紋燒過,他開始了漫長的植皮歷程,另一方面,為了協助警方追查那輛廂型車的行兇動機,他只得按捺滿心的焦急,接受警方的安排,匿名地躲在醫院中療傷。
但是對緹瑩的思念,卻成了他最難耐的煎熬,為了安撫他的不耐煩,以及怕他在不經意間露面,破壞了極度保密的偵察工作,專案小紛只得讓步地將緹瑩安排到他隔壁的病房,使他能在緹瑩睡著之後,偷偷地探視她。
「紀先生,醫生說你才剛恢復,最好不要太勞累。」
坐在病床前的椅子,那位風塵僕僕的男子立即站了起來,用不以為然的語氣說道。
「丁小姐已經出院了,現在我們已經掌握了某些線索,再逐步地查證中,紀先生,我想請你再仔細地回想一下,你最近真的沒有跟他人結怨?」
斷然地搖搖頭,浩雲執起筆,在警員攤開的白紙上,吃力地畫著「沒有」兩個字。
「是嗎?但是根據我們訪查的結果,有位王嵐姿小姐……」讓話尾懸在半空中,警員在確定引起浩雲的注意力後,才繼續說下去,「還有位游慧怡小姐……紀先生,抽絲剝繭之後,我們大致上會針對她們跟你的糾紛調查,但是因為她們跟你有著很密切的關係……如果你能把你和她們之間的情況,做個完整的說明,我想我們會比較容易著手,或者我可以去請教丁小姐?」
猛烈地搖著頭,浩雲突然一躍而起,雙手緊緊地揪著那位警員的衣領,他額頭滲出了碩大的汗滴,張著嘴發出一陣沙啞的嗚依啊呀聲,身旁的看護立即緊張地趨上前去,和警員費了一番工夫,才將他又安置回輪椅上。
氣喘吁吁地掙扎著要起身,在看護連忙安撫及警員再三的保證之下,浩雲這才肯乖乖地任護士為他注射針劑。
不可以去找緹瑩,在她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時候,我不許任何人去驚擾她。
在筆記本電腦鍵盤上,忍受每次牽扯皮膚時,那種幾乎將他撕裂的痛楚,浩雲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打下這張短短的聲明,而後便痛昏了過去。
和看護對望一眼,自攜帶型的小印表機中撕下那截紙,警員搖搖頭,心中另有主意地離去。
「你的意思是?」震驚地將茶杯放回桌面上,緹瑩睜大了眼睛地盯著這位車禍以後,幾乎已成築夢山莊當客的警員。
「丁小姐,根據我們手頭現有的資料,你跟紀先生都是交友圈十分單純的人,而且從沒有與他人發生衝突的紀錄,但如你當初所堅持的,我們的刑事測試也證實了還是一樁有預謀的謀殺案,由車子所受的撞擊和現場的煞車痕,都足以支持你的說法。」
「那真是太好了,這麼說來你們查得已經有眉目?」
「呃……還不是很確定,丁小姐,我想請教你,關於王嵐姿和游慧怡這兩位……」
「王小姐曾是浩雲的未婚妻,游小姐則是伯利,也就是浩雲他大哥唯一獨子的母親,請問你提起她們……」
「能不能請你說明她們跟你,或是紀先生之間……」
「不可能的。王小姐在我跟浩雲訂婚之後,便回到國外去了;而游小姐……她跟浩雲是嫂子跟小叔的關係,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沒有殺死浩雲或我的動機。」說到這裡,緹瑩突然竄過了個奇特的想法,「但是……如果不是浩雲閃得快,在第一次撞擊時,首當其衝的就是我。」
緹瑩的話引起了警員的高度興趣,他馬上拿出紙筆遞給緹瑩,「丁小姐,你最好將當時發生的詳細經過全都確實地繪出圖來,我想,我們一直都疏忽了某些細節。」
「這很重要嗎?」著手畫著圖,緹瑩輕聲地問。
「很重要,非常重要。」凝神看著紙上那部車的行進方向,警員的眉頭也愈皺愈緊。
送走了拿著那張圖匆匆忙忙離去的警員,緹瑩詫異地看著站在大門側面低聲交談著的福伯和湯婆婆,兩個老人家憂心忡忡地爭執著什麼似的,一見到緹瑩走近,立刻警覺地閉上嘴巴。
「福伯,湯婆婆,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少奶奶,沒什麼要緊的事,我們只是在聊天氣跟風濕的老毛病而已。」勉強擠出個牽強的笑臉,福伯看了眼湯婆婆,很快地回答緹瑩。
「嗯,天氣還不是狠穩定,你們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對了,福伯,浩雲……他還是沒有消息嗎?」
「沒有,少奶奶,還沒有消息。」
「唉,再請他們加把勁兒吧!」轉身正要回房,緹瑩猛然憶起什麼似的又停頓腳步,「福伯,伯利學校不是每個月都應該給我們一份他在學校的成績單嗎?我覺得我們好像很久都沒有收到了,可以麻煩你查查看嗎?」
「是,少奶奶,我趕明兒個就叫人去問問看。」
「少奶奶!」看到緹瑩正要走開,湯婆婆突然出聲喚住她,「少奶奶,有件事……」
「喂,你別在那裡瞎說,這飯可以多吃,話可不能亂說……」拉住湯婆婆的手,福伯神色十分驚惶。
「我幾時瞎扯來著,少奶奶她……」保探不以為然地撥開福伯的手,湯婆婆不滿地嘀咕道。
微微揍近湯婆婆,緹瑩朝她笑了笑,「什麼事?」
「少奶奶,福伯跟我有件事想跟少奶奶商量商量。」不理會福伯在一旁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湯婆婆兀自貌著。
「什麼事,儘管說好了。」
「少奶奶,我們想把一個病人接回家來照顧……」
「是誰呢?」緹瑩訝異地問道。
「我侄子!」福伯脫口而出地說。
「我外甥!」湯婆婆則是理直氣壯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