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這次沒有大聲吼叫,他的脾氣已經在火山爆發的邊緣,而這突如其來的水柱不但沒有澆熄他的火氣,反而更增長了憤怒的氣焰——
「你該死的以為你在幹麼!?」男人深吸了兩口氣,終於忍不住地大聲咆哮。
濃密的黑髮上掛著滴滴晶瑩的水珠,襯著深邃的黑眸顯得狂野、不羈;水滴順著他的頸部曲線往下滑,白色襯衫密實地熨貼在他飽滿的胸肌上,若隱若現地浮現出他結實的腹肌,使他看起來像極了由雜誌裡走出來的男模特兒。
真的是很奇怪呢!此情此景應該頗為狼狽的他,卻莫名地透著一股陽剛的性感,讓江水水一時看傻了眼;她揉了揉眼睛,嗯,該不會是昨晚睡眠不足,早上又很不人道地被挖了起來,不然她怎會產生幻覺?
一定是這樣的,肯定是!
男人惡狠狠地瞪著呆愣的水水,略帶深褐色的眼瞳閃過譏諷的光芒。「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這種眼神他看得多了,也早就麻木了。
「嗯?呃,你才是誰呢!怎麼隨便進人家家裡?」被他這麼一問,水水才發覺自己的失態,她微紅著臉回問。
「人家家裡?這裡不是姓藍嗎?」他離家是久了點,可老爸總不至於將房子轉手卻不通知他吧?沒道理啊!
「姓藍?哦,是啊,這裡的主人姓藍。」水水敲了敲腦袋,終於搞懂他在問些什麼。「你找哪位?」
男人嘴角微微抽搐,他沒答腔地拎起地上的兩隻大皮箱,迅速往屋裡走去。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你還沒說你要找誰呢!」水水愣在原地兩秒鐘,見他如此主動,不得已她只好隨著他的腳步,小跑步地跟進主屋。
「什麼事吵吵鬧鬧的?」江火木在屋裡不斷聽到水水的嚷叫聲,忍不住跑到門外探看,這一看,可把他的眼睛睜得老大。「少爺?」
「爸……」
「江叔。」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江水水微皺著眉看著那個男人,發現他也蹙著眉直瞪著她瞧,瞧得她渾身不自在。
「爸,這人也不知道是誰,問他找誰他也不講,像條牛一樣亂闖。」江水水一見靠山來到,忙不迭地大吐苦水。「你來得正好,橫豎我對他也沒轍,他就交給你了。」
「胡鬧!」江火木氣惱地吼了水水一句,吼得她莫名其妙。「少爺,她是水水,可能太久沒見面了,所以一時沒認出你來,你可別跟她計較。」他硬是堆了滿臉僵硬的笑容,搓動著手掌替水水賠罪。
「丫頭,還不過來跟少爺道個歉!」
「好嘛!」江水水的小嘴翹得可以掛上二十斤豬肉,她嘟嘟嚷嚷地站在離藍仲侖二十公尺遠處,心不甘情不願地對著空氣喊道:「對不起,少爺!」
原來這個「怪ㄎㄚ」就是留美回來的少爺啊,他可真是惜字如金吶,連個屁都捨不得放一下,鬼才曉得他的身份咧!
江火木見水水一副極沒誠意的樣子,他簡直快氣炸了,提了口氣正準備開罵,不料藍仲侖說話了。
「沒關係,江叔,我不會跟她一般見識。」他抖了抖身上的白色襯衫,企圖讓濕答答的衣服別再黏在身上,可是成效不彰。「我爸在嗎?」
「老爺在房裡,要不要我去請他出來?」江火木必恭必敬地詢問。
「我先到房裡換掉這身濕衣服,麻煩你通知我爸一聲。」藍仲侖丟下江家父女,頭也不回地往後幢主屋走去。
江水水聳了聳肩,正待回到花圃收拾剛才所製造的一團亂,並順便跟「小白」玩那麼兩下,沒想到身體還來不及動一下,老爸那嚴厲的聲音便直竄她的耳膜。
「水水,你想到哪兒去啊?」嗯,聲音聽起來好似沒什麼威脅性。
「咦?沒有啊,我想,……」只要老爸沒發火,撒撒嬌就天下太平了。
「你什麼都別想,去!把少爺的行李提到他房裡去!」江火木終於爆發隱忍多時的火氣,大聲衝著她咆哮。
江水水委屈地以眼角偷瞟父親一眼,唉!老人家發那麼大火做什麼?他的臉色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臉紅脖子粗的模樣,看起來還真是挺嚇人的,為了不讓老爸就這麼爆血管,她還是乖乖地聽他的話,把那傢伙的東西搬到他房裡,但是
那行李足足有兩大箱耶!
真皮的皮箱厚實又笨重,單單是空的皮箱就夠重的了,何況用肚臍眼想想就知道裡面裝滿了東東……唉,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嘛!
*** *** ***
「爸,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可不可以麻煩你再說一次?」藍仲侖用小指頭清了清耳朵,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你這年輕人怎麼耳朵比我還重?」藍天德搖了搖頭,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我說讓你把水水帶上台北,讓她留在那兒幫你打點一切我比較放心。」
放心?!
不會吧!老爸不是那麼糊塗的吧!有她在,他怎可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咧?
他才剛進家門,就遭到她「非人」的對待,不用花上一天的時間,他就看清了那個女人是個天生的「惹禍精」,老爸怎會以為她可以幫他打點生活瑣事?不闖禍就阿彌陀佛了!
「你江叔也答應了,所以過兩天你要上台北時,順道把水水也帶去。」水水這女娃兒是他打小看到大,雖然有點小迷糊,但不失為一個好女孩。
他跟江火木雖名為主僕,但三十幾年相處下來,兩人實際上情同手足,對於火木的寶貝女兒,他當然一視同仁,視為己出。
「她怎麼說?」藍仲侖一時氣悶。
藍仲侖資質聰穎,且成長過程一路順暢,雖然才由哈佛留學回國,但事實上他己是領有執照的國際知名建築師;對於任何人說的話他都可以不屑一顧,惟獨對自個兒的父親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