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戀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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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等等,你要上哪兒去?醫院是在這邊!」急急忙忙地拉住映蟬,芻蕘不贊同地盯著那面寫著「跌打損傷」的招牌。

  「這種事若是給西醫治的話,拖拖拉拉又沒什麼效果,倒不如給中醫的師父們瞧瞧,說不定三兩下就好了。」

  「可是,有傷還是給正統醫生看的好。」

  「師父們也不是沒有真材實學的蒙古大夫啊!」

  「映蟬……」想到了芙琳的遭遇,芻蕘總是放不下心的拉住映蟬。

  「放手,芻蕘,我的腳很痛,我現在只想快些進去給師父們看看。」頑固地翹起下巴,映蟬臉上擺滿了沒得商量的態度。

  附近穿梭著的人們都對他們投以怪異的目光,連串的喇叭聲提醒他們,車子正阻塞了車道,影響別的車輛進出,欲言又止的看著映蟬幾秒鐘,終於在喇叭聲串連中,芻蕘怏怏不樂的跑過去挪動車子。

  靈巧地轉動方向盤,讓車子乖馴地竄進停車場稀疏的車陣中,芻蕘熄了火趴在方向盤上,出神的想著芙琳,那個在他生命中有著極重比例的女人。

  認識芙琳是在劍橋的康河畔,當時他常捧本唐詩三百首躺在草地上曬太陽,在充分放任且自由的學術環境中,他突然對自己母根的文化,有了最急切的渴望。

  而從那些詩詞文句中去緬懷中國文學的優雅,則是他這個醫學系出身的准醫生最常做的事。芙琳是箇中法混血兒,她有著典型法國人嬌小玲瓏的外貌,卻有著十分中國的內在。她是曾任外交官的父親在派駐中國大陸時,邂逅美麗國度中的美麗女子而產下的孩子。

  因為出身的問題,使得她的母親未能跟她和外交官父親一起於任期結束時回法國,但芙琳仍努力的學習中國文化,於少年時期即到大陸與母親同住,直到母親病逝,她才回到父親身畔。

  遇到芻蕘之時,芙琳正在劍橋遊學。

  「咦,你也是中國來的學生嗎?」不小心踢到了芻蕘的唐詩二百首,芙琳停下腳步道歉後,好奇地問道。

  「不,我是從日本來的中國人。」乍見芙琳由極洋化的外表吐出字正腔圓的中文,芻蕘訝異地回答她,就因此展開了彼此相伴型三年時光。

  芙琳善體人意、活潑外向的個性,恰似一盆火似的吸引著芻蕘,像只飛蛾般向著她的方向而去,但漸漸的,他察覺出在芙琳的眼中的自己,並不是個男人,更精準的說,芙琳只將他視為一個象徵,是她藉以和她的母親保持聯繫的橋樑。

  而繁重的課業也使芻蕘沒辦法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沒多久就聽說芙琳已另結新歡了,對方是個醉心於中國文化的美國人,雖然感到難過,但芻蕘也沒有太多時間去哀悼這段不成氣候的戀曲。

  因為他太明白自己有太多的責任了,為了不辜負養父的期盼,他只有用一張張優異的成績單,向養父證明目己的認真。

  倒是在小小的社交圈中常常傳來芙琳和那個叫傑夫的美國男生的消息。有人說他們準備將一本中國流傳的偏方大全譯為英文和法文;也有人說他們逢人就推介著一些草藥的療效;更有人言之確鑒的說他們合作開設了草藥醫療的診所。

  在一陣青草和花果食療蔚為風氣之際,芻蕘也曾輾轉的接到過芙琳的名片,琳琅滿目的頭銜中,他發現自己已很難找到那個說起孔子會兩眼為之一亮的女郎。

  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連芻蕘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只知道似乎是傑夫為診所的客人所設計的斷食療法,沒有顧慮到患音是個糖尿病思,結果貿然實施之下,患者在緊急送醫之後,仍然回天乏術。

  憤怒的家屬和警方人員趕到診所時,早已人去樓空。

  正當連芻蕘也在擔憂芙琳的下落時,一通電話使他連夜冒著大風雪,來到早已關閉了的診所,並在那裡發現了倒在血泊中的芙琳。

  「芙琳!你怎麼了!我叫救護車,你……別動,我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很快地檢查著芙琳的傷勢,在她的外表只有腿上那塊漬爛著的傷口令他困惑。

  傷口表面呈黑灰色,已經開始有著惡臭的膿水流出,但最令芻蕘納悶的是,那股源源不斷流出的血水是打哪兒來的?

  「不要,芻蕘,不要叫救護車,傑夫已經去想辦法了。書上明明說這樣就可以墮胎的了,但是好像沒有什麼用,所以傑夫就把藥量加倍,可是我卻一直血流不止,他現在出去找止血藥了。」強忍著劇痛的露出怪異的笑容,芙琳的臉色也愈來愈蒼白。

  「你說什麼?你到底吃了些什麼?」聽完芙琳的答案,芻蕘整顆心拚命往下沉。老天,以她所吃的藥量,別說墮胎,她可能連小命都要保不住了,「芙琳,你腿上的這個傷口又是怎麼回事?」

  拭去滿頭冷汗,芙琳勉強地笑笑,「傑夫說我們若沒有以身作則,客人怎麼可能相信我們?所以他先用熨斗把我的腿燙出個水泡,然後抹上他特製的草藥……剛開始真的很有效,可是昨天突然化膿了,傑夫說可能是快好之前的排膿作用……但是,我好冷喔!」

  大駭地看著那黑得異常醜陋的傷口,芻蕘立即想了破傷風和細菌感染,「芙琳,傑夫到哪裡去了?他出去多久?」

  「好……好久了,早上吃完乳酪,他就叫我先吃墮胎藥,但是我的血一直流,他說要出去想辦法……」愈來愈虛弱的芙琳發著高燒,卻不停地打著冷顫。

  將大衣脫下覆蓋在她身上,芻蕘發狂似的拔足狂奔,在街上四處的找著電話,大雪使得他行路十分艱困,連連撲跌在雪地上,但芙琳慘白的容貌卻不時浮現腦海,逼使他再度爬起來,又再慌亂地找著沒有故障的公共電話。

  等他好不容易報完警,重新投入那場少見的暴風雪中時,全身幾乎都要凍僵了,他又跌跌撞撞地跑回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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