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芸……」
「謝謝你信任我。我一直不信任人,包括我自己,我害怕我現在說得斬釘截鐵,一面對他又拉不下臉,我很討厭自己這樣,但是我的想改……」
「有這份心就夠了。」
「不夠,還要行動,我不想有遺憾了,你明白嗎?」
賈詩文深深望著她。他怎會不明白?她的自尊、她的不安全、她的不信任,其實多數來自她自己,一方面懷疑自己,一方面又要逞強做得比別人好,結果,弄得自己和別人都很累。
「我們有的是時間。」他安慰她。
她倦倦地偎在他懷裡,輕聲啟口:
「我突然不知道可以做什麼了,找了好久的工作,我沒一個喜歡。」
「那就算了,我養得起你。」話一出口,他有點後悔,因為她絕不是一個會依賴別人的人。
她細聲笑了,卻沒有回話。
「你說過,你的夢想經常在變,做你喜歡的事就好了,不必勉強自己。」
「我想……」她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有了一番領悟:「要喜歡工作、喜歡人、喜歡環境,我必須先喜歡我自己。」
她說得沒錯,他一直就心疼她不愛自己,然而他不說,就是要她自己體悟,那比任何人說破了嘴都來得有效。
「喜歡自己……多給別人一些空間。」她的手貼在他的心口,他身上的溫暖總能帶給她詳和的平靜。
「我很感激你,詩文……」
「我什麼也沒做。」
「但已經太多……」她抱緊了他。「你太寵我、大縱容我……」
「愛是包容,不是縱容……」他說,又老實地加了一句:「奶奶說的。」
她笑得甜。
「奶奶還說了什麼?」
「奶奶說……真正的愛,可以像古代君王一樣棄江山抱美人,再大的權力地位都可以不要,帝王之軀也會對愛屈膝求饒。」
「奶奶是個謀略家。」她笑道。
「她智慧高超,口才伶利得很。」
「我曾驕傲地認為我也可以是帝王之軀,可惜,我卻只是一個冷漠的女人,命運不是自己掌握得了的,我太看得起自己,現在我拋棄我的江山,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她有些自嘲地冷笑。
「那是因為你懂愛了。」
「我很幸運……一直都很幸運……」她第一次,如此謙卑地說:「我卻不曾把我的幸運當一回事,不曾珍惜過,現在我明白,錯過這次的幸運,剩下的就只有後悔。失去你,我會恨我自己一輩子……」
「別嚇我。」
「不嚇你。」她看著他笑了。「我想去一個地方,你可不可以陪我?」連要求的語氣也變了,她在請求他呢!
「哪裡?」
「台中。」她平靜地說。
他卻一愣。她的故鄉,她不願回首的過去。他明白,那個地方不只囚禁了她的父親,更囚禁了她壓抑的性格;她偏激的個性,她種種的不快樂與深深的孤獨,全都被判了無期徒刑。
「你陪我去好不好?我不想一個人去,我會怕……」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像個女人樣脆弱。
「不怕,我陪你。去哪,我都陪你……」
他擁緊了她,用他的身體溫暖她。她到哪裡,他都陪她,哪怕去的地方會很可怕,他也會一直陪著她,陪她走出那扇監獄的門。
第九章
天氣晴朗的週末,天才亮而已,賈詩文駕車載著她一路南下。
她很安靜,捧著罐裝咖啡沉默地望著窗外。
「翊芸。」他輕聲喚她。把她游離的目光吸引了來。
他漾出一抹笑容。
「台中有什麼名產?」
「太陽餅。」
「還有呢?」
「鳳梨酥。」
「還有呢?」
「辣妹紅茶店。」
他聞言大笑,她也笑了。她知道他無時不刻都只是想逗她開心而已。
「我知道台中有一間酸菜白肉鍋很好吃哦!晚上我帶你去吃。」
「你比我還熟嘛!」她瞥他一眼,看見他笑得跟孩子一樣得意。
「我有同學住台中啊,在台中縣,他家種水果的,還是你想採水果?我可以打電話給他。」
「你全省都有朋友?」
他呵呵地笑。
「誰教我大家好,到時我們結婚啊,恐怕得席開上百桌才行。」
結婚..她皺起了眉。一見她變了表情,他略顯尷尬,笑得靦腆起來。
「對不起……」
「幹嘛又對不起?」
「我是不是說了讓你不開心的話?」
「我沒有不開心。」她看著他,扳著臉冷聲道:「你老是小心翼翼地對我說話,好像我是個暴躁易怒的人一樣。」
啊?可是……她還是生氣了呀!他只能無所適從地閉著嘴。
誰知她又湊向前,一雙凌利的美眸瞪著他。
「還有,別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樣,好像我欺負你似的。」
他皺眉了,不知該怎麼應付她這只善變的貓,因為再下一秒,她又漾開了小女孩似的笑,整個人貼在他眼前,雙手環抱著他的頸項撒嬌。
「我又不是可怕的巫婆。」
「你……」他被她折磨得心臟無力,忍不住笑了,騰出一隻手摟住她的肩。「抬起頭來。」
她笑著仰起頭,他竟冷不防地咬了一下她們挺的鼻尖,她驚叫了聲,搗著鼻子往後一靠。
「你咬我!」
「懲罰你捉弄我。」他的笑也有使壞的時候。
「我以為你要吻我……」她變成了楚楚可憐的灰姑娘。
「我是要吻你,你躲那麼快幹嘛?」他笑著把她拉進懷裡,捕捉她柔嫩的唇片。
倏地,痛呼出聲的人變成他——她咬了他的嘴唇。
「你咬我!」他撫著唇片大叫。
她笑得更野,學他剛才的語氣。
「懲罰你捉弄我啊!」
他可愛地扁了嘴。
「誰教你說我是小媳婦,好傷我的自尊啊!」
「哼,自尊值多少錢?」
他睜大了眼,誇張地叫道:
「這句話由你口中說出來真驚人。」
她笑得邪氣。
「我還有更驚人的。」
「哦?」他揚了揚眉。她變了,真的變了,這時的她,真的好可愛。
她貼近了他,吻他的唇、他的臉,細吻輕落在他臉頰上,甜蜜又殘酷地燃著蔓延的火苗延至他的耳朵,他嚇得臉紅,又叫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