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希望?」濟衡愈聽愈疑惑。
宗懸阻止希望再說下去,直接了當地說:「她得了失憶症。」
「失憶症?!」
濟衡著實一怔——
朵朵得了失憶症?!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朵朵。」濟衡來到希望身邊,一臉小心翼翼地問:「你連我也不記得了嗎?我是濟衡啊!」
希望定定地看著他,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但是對他的態度已經不像先前那樣懼怕。
老實說,她覺得他看起來很眼熟,也許他們真的認識也說不定,而且再仔細看看這個男人,發現他並沒有那麼可怕。
「對不起,我真的記不起來你是誰。」她的神情帶著無辜,一臉的彷徨不知所措。
「天吶!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濟衡抱著頭,彷彿感到很痛苦。「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我們……真的認識嗎?」她開始去追問,努力地想回想起一些事。「你是我的誰?」
「我是你的男朋友。」濟衡伸手握住她的手,含情脈脈地說:「是很愛很愛你的人。」
看著希望慢慢能接受濟衡的接近,宗懸沒了聲音,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裡頭竟然湧上了一股不舒坦——
吃過晚飯之後,宗懸獨自坐在大廳裡喝茶賞月,希望悄悄地出現在側門,像是有事找他商量,
卻又不敢往前踏進一步打擾他。
躊躇了半晌,她還是打了退堂鼓,正想要轉身離開之際,宗懸地突然開口喚住她:「有事嗎?」
希望回過頭來,緩步走近他身邊。
「呃……我……」她說起話來支吾其辭。
「坐下吧。」
宗懸替她倒了一杯熱茶,邀她坐下。
「謝謝。」
希望在他身旁坐下,輕攏長髮,端起那杯熱茶輕啜一口,像個小媳婦般安靜。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詭譎的氣氛,她用眼角偷偷瞟瞄他一眼,又趕緊垂下眼移開目光。
「有話就說。」
「嘎?」她吞了口口水,先調整好坐姿後,才問道:「你……是怎麼找到濟衡的?」
「用電話聯絡。」
「不足啦!」她有此情急地說:「我是說,你為什麼會知道他認識我呢?他不是模特兒嗎?你怎麼可以那麼輕易聯絡到他?」
「憑宗氏企業的實力,區區一個小模特兒,沒什麼好希罕。」即使是她這個大明星,他也不放在眼裡。
「宗氏企業的名聲,真的這麼響亮呀?」她像是頭一次聽見似的。
他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語氣淡然。「是很響亮,不過對我的人生並沒有實際的幫助。」
「怎麼說?」她好奇地問。
他卻輕啜一口茶,不回應她的好奇,希望當然知道他是故意不跟她說,但是心裡著實有些不服氣。
「你的防備心為什麼這麼重?」她不滿道:「你別否認喔,從你沉默寡言的外表來判斷,我知
道你不是容易向別人吐露心事的人,可是我不一樣!我對你來說,應該比外人還來得有份量些吧?我們的關係可以說是非比尋常耶。」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關係可以用非比尋常來形容,但宗懸可不認同。
「你最好不要再胡言亂語。」
「沒有嗎?我對你而言,沒有比外人還來得重要嗎?」
這個女人……有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天分,說的話都足以令人嚇掉下巴,連他這麼鎮定自持的人,都會因為她的話而坐立難安,像是有什麼力量在逼迫他的內心似的。
他只能掃她一眼,佯裝聽不見她說什麼。
希望不死心,繼續說道,「我的底細你不是都很清楚了嗎?還可以幫我找到過去認識的人,可見你已經很瞭解我的過往了,那你呢?為什麼你不肯讓我瞭解你?我又不會害你。」他別過臉不看她,算是眼不見為淨,可是耳朵卻無法得到安寧——
「其實我人滿好的,如果你心裡有事,我可以當一個很不錯的聽眾,我知道你不習慣把自己的心思表現出來,但是悶久了不會生病嗎?人還是不要一直藏著心事比較好。」
她用手指輕敲桌面,借此拉回他的注意力。
「我唱歌給你聽好嗎?」
她笑了笑,開口輕聲哼著一首曲子,柔柔的音調在他耳際繚繞,像是變魔術似地,將他緊繃的
心情倏地化開。
他聽著她唱歌,一首好聽不膩耳的抒情歌曲,莫名地牽動他的心,他喝了一口熱茶,不自覺地緩和了呼吸。
在她動人的歌聲中,他感覺自己被她的歌聲收買了,好像這就是她的武器,教他不得不投降……
久久,他擱下杯子,輕咳一聲,開口道:「我很羨慕你。」
「嗄?」
它停下吟唱,臉上的表情愣了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失憶症可以讓一個人忘記過去的事,無論是悲傷或快樂,都可以忘得乾乾淨淨,不用再被過去所捆綁。」
他像是有感而發地說。
希望沉默了會兒,忍不住反駁道:「才不好呢!」
她真不懂他一身憂鬱的氣質從何而來,但是她絕對懂得一件事——失去記憶,肯定不是好事!
「我忘記了過去,就像遺棄了愛我、想找的人,也許誰還在等我回去,等得心急如焚,可是我卻失去記憶,辜負他們的等待。能忘記不愉快的過往,確實是件好事,但是如果代價是要將快樂的回憶也一併忘記,那麼……我寧願被過去所捆綁,也不要遺棄那些過往的甜蜜。」
她的一言一語都化成了夜晚的柔風,輕輕地吹進了他迷惘的心裡,激起一陣漣漪,深刻地融入他的思緒裡,變成他思考中的一部分。
「而且,你認為我真的徹底忘記過去了嗎?」她丟了一個問題給他。「找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也記得自己心裡還惦念一個人,只要是有份量的記憶,無論如何也抹減不去吧?」
聞言,他不禁一震——
只要是有份量的記憶,無論如何也抹滅不去……
她說對了,正因為童年的記憶對他而言,有重大的意義,所以即使他想刻意遺忘,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