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初靠在他胸前,和他在一起是一種成長,一種探視人間的歷險。歷險中時時充滿驚喜,驚喜中她又不知不覺變得更加勇敢。
「海雖無情,卻也帶給許多人美好的回憶,視覺上的滿足,還有心情上的遼闊。海這麼努力的把它美麗呈現出來,這麼仁慈的提供它的世界讓人們探索,我相信它不是故意讓人掉人它的陷阱。」
念平一笑,她確實是個碩士了。
「嗯!所以人是最聰明也是最愚蠢的動物。」
「你一定是海。」曉初看著他說:「因為我跳海自殺了。」
「所以我說你是笨蛋。」他俯下頭密密地吻她。
曉初願意在他面前當個笨蛋,因為只有他懂她,她這個笨蛋可是個碩士了呢!
如此停停走走,短短車程不到二個小時,他們卻直到夕陽西下才穿過了鵝巒鼻燈塔來到佳樂水內的一處棋盤崖上享受漫天殘陽。
兩人的身影被染成金紅色,時間似乎也停格了。這奢侈的雙人世界,在他們的視野中留下最璀璨的顏色。
「那塊石頭叫河馬石,你看像不像y」念平指著左手邊遠虛一塊巨石。
曉初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她不覺得那像只河馬,她看到的只有狂浪拍岸激起的壯麗泡沫,散發成狂肆的白網,扑打在岸,又瀟灑而退。
「還有那個,叫仙人鼎。」
曉初皺眉問道;
「為什麼你都知道?」
「告示牌上寫的。」念平回的理所當然,卻讓曉初又笑又氣。
他的聰明就是來自他比別人觀察更仔細,想的更多,看的更透徹,然而,這似乎也是一種負擔。所以曉初心疼地,沒有能與他旗鼓相當的人陪伴他,所以他冷眼觀世,他驕傲同時又感到寂寞。
「為什麼皺眉頭?」曉初伸手按住他輕皺的眉宇。
念平的眼睛仿如陷在一種虛渺的幻彩之中,層疊著天海渲染的晚霞,日落覆蓋了那一片藍色,交融出七彩炫麗的繽紛。
「因為陽光太強。」念平回答她。
「才不是。」曉初不信他。
念平輕輕一笑。
「我在想一個笨問題。」
他會這麼說讓曉初覺得意外。她盯著他看,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你面前有一個現成的碩士在啊!」
「你有自信可以回答我?」
「有!」曉初在他的注視之下,回答的自信滿滿。
念平笑了,那是—種信任的笑容,教曉初看了十分感動。
「那你告訴我,你在不在乎我小你四歲。」
曉初微怔,隨即回道:
「不在乎,何況,實際上我只比你大三歲半。」
念平噗嚇一聲笑了出來,但是他滿意這個答案。
「就是這個傻問題嗎?」曉初皺眉。
念平的笑容褪去了。「下個月底,我就要考試了。 」
考試?曉初一愣,她想起來了,他準備考托福。這下她這個自信滿滿的碩士一下全慌了,即使她努力的在他面前表現鎮定,即使她早就知道這是他的既定行程,她還是心慌了。
「我在想……你沒想過出國唸書嗎?」念平只手托腮看著她。
曉初的心情仿若日落般沒人深海。
「我讀的是中文系,出國要讀什麼?而且……」而且經濟上不允許。她不敢說,認識她之前,她是多麼的認命。 』
「兩年。」念平信誓旦旦的說:「我打算用兩年的時間把學位拿回來。」
曉初呆望著他渾身散發出來的耀眼光芒,他的光亮始終讓她引頸仰望。
「你可以的……」她的聲音有氣無力。
「我想要你跟我去。」
「你這麼說我很開心。」曉初淡淡一笑,她這麼說意思也很明白了。
「本來,我要去美國讀書最放心不下的是念安,現在多了你,我開始猶豫。」
曉初一驚,立刻搖頭。
「你一定要去,這是你的夢想。」
「呵!」念平冷笑瞭解。「這只是我的短期目標,談不上夢想。」
「那你的夢想是什麼?」
「拿諾貝爾獎,像李遠哲一樣!」念平大笑,讓人分不清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曉初陷入了沉思,她願意相信那是念平的夢想,不管實現與否,能對自己的夢想付予行動與努力就夠了。而她呢?她的夢想是什麼?她說不上來,似乎還是背負著父母的期望,拿到文憑,掙個公家機關,一輩子當個平凡的公務員吧!
突地,念平揉了揉她的頭,將失神的她喚回來。
「夢想也要有人陪才行啊!」
「念平……」
「你要怎麼決定是你的權利,我相信你的堅強。」
念平定定地望著她,這一望給了曉初很大的鼓勵,她朝他一笑,點了點頭。
「我會等你回來,那個時候,我已經是教授了呢!」
念平將自己的頭輕抵在她的額頭上,她似乎有些洩氣。
「你是第一個我無法說服的人。」
「是你給我希望和勇氣。念平,形影不離的愛情很可怕,若即若離的感情也不妥當,我明白你要我看那些書的意思了,我漸漸懂得把死讀的東西活用到人生上了。如果我們之間經得起考驗,我不怕你去多遠去多久。」
念平忍不住親吻她,忍不住愛憐的擁她人懷。念平突然感到害怕,害怕自己是不是不夠愛她,不夠呵護她。他若一離去,最痛苦的也許是他自己:
「曉初……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曉初在他懷中笑了起來,念平會對她說這種話,她應該有些小小的得意,但此時她只覺得他可愛得可以。
「我會替你照顧念安。」
念平微怔,想到他那個矯蠻的小妹,他突感不安。
「念安好像不對勁。」
曉初也這麼覺得。
「她只是個小女生。」
「是我的錯。」念平自責的說:「我知道念安很依賴我,她還太小,還不懂分辨是非的時候就失去媽媽,她只能跟著我。今天她學壞了,也是我造成的。」
「念安很懂事,一點也不壞。」曉初安慰他。
「你覺得我不壞嗎?」念平腕著她,又讓她一陣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