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嗎?現在正在用鑰匙開門的人是她嗎?
他期待卻不敢睜開雙眼去確定答案,因為他真的很害怕推門而入的人不是她。如果不是她的話……他的胸口猛然一揪,有種心痛到像要痙攣的感覺。
雖然害怕到心痛,他還是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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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計程車望著眼前這棟房子,文苡安突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她猶豫不決的轉頭,只見剛剛載她來的計程車以分秒必爭的效率,迅速的絕塵而去,讓她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
她無奈的垂下肩膀,又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再度面對眼前這間曾經載滿了她所有希望與失望的房子。
「咦?梵太太是妳嗎?好久不見。」
身後傳來訝然的聲音,讓文苡安倏然回頭,只見隔壁三號住家的林太太正定出她家庭院大門,身上穿著整齊的外出服,像是打算要出門。
「妳好。」文苡安對她微笑的點點頭。
林太太是社區的主委之一,為人熱情又熱心。她嫁給梵騰搬到這裡住之後,第一個主動與她敦親睦鄰的人就是她,附近的傳統市場也是她帶她去的。
「我聽說妳出了車禍,現在怎麼樣?傷都好了嗎?」林太太走向她關心的問道。
「嗯,謝謝妳的關心。」文苡安微笑的點頭。
「其實我一直想去看妳,只是不知道妳住在哪家醫院。」
「我沒事,謝謝妳。」她再次向她道謝。
「現在看到妳之後,我相信妳已經沒事了。」林太太對她道。「這陣子很辛苦吧?」
「還好。」文苡安應道。
「我看梵先生最近瘦了好多,氣色也變得很差。這陣子為了照顧妳,他一定累慘了,妳現在出院了,可要好好的替他補一補。」說著,她看了一下手錶。「對不起,我今天有事,不走不行了。改天有空我再來找妳,順便拿些食補的秘方給妳。我走了。拜拜。」
說完,她揮揮手離開了。
文苡安站在原地上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好一會兒,這才第三度轉身面對她的家--他們的家。
十月的太陽雖然不再炙熱灼人,但站在太陽底下久了,還是會讓人有目眩的感覺。
她伸手遮了一下頂上刺眼的陽光,然後呆了一呆。
太陽、白天、非假日……
老天,她在幹麼呀,這個時間他應該在公司上班,根本就不在家,而她竟然還急匆匆的搭計程車趕過來,真的是有夠笨的。
搖搖頭,她走上前從皮包拿出鑰匙開門,然後推門而入。
他不在家也好,至少能免去尷尬,因為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推開大門,屋裡的沉暗讓她呆了一下,注意到屋內的窗簾全被拉上,也因此,屋內才會有一股沉悶不太好聞的味道。
她輕蹙著眉頭將門關上,然後脫了鞋走進屋內,打算先將屋裡的窗簾拉開,絲毫沒有發現客廳的沙發上躺了一個人。
舉步往前走,突然之間她的腳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讓她頓失重心,整個人倏然往前傾倒。
「啊!」
驚恐的尖叫聲倏然破口而出,保護孩子四個字瞬間佔據她所有的思緒。
電光石火的思緒才從她腦袋裡閃過,她還來不及伸手護住她腹中的孩子,一道黑影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她衝了過來,瞬間將往前傾倒的她抱了個正著,沒讓她跌倒。
屋裡仍然一片昏暗,一片寂靜,但卻聽見兩顆狂跳不已的心。
是她,真的是她!而且還該死的一出現就把他嚇得半死!她是故意的嗎?梵騰懷抱著文苡安心想。
兩人心貼著心、眼對著眼,時間像在這一瞬間突然停止了。
因為事發突然的關係,誰也沒來得及隱藏自己此刻真實的感受。
「你……」文苡安訝然的開口,卻無法順利的將心裡的驚愕說出口。
他怎麼會在家?怎麼會變得這麼瘦?怎麼會把自己弄得這麼憔悴?他比她夢中所看見的情況更慘澹,讓她心疼不已。
她的雙眼因心疼、不捨而變得黯淡、憂傷。
然相對於她,梵騰原本黯然憔悴的臉龐卻閃著希望之光。
「妳……」他開口也只說了一個字,其餘的話全梗在喉間發不出來。
她怎麼會來?為何而來?是否已經決定要原諒他過去所做的一切?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還有機會嗎?
熱切的凝視讓文苡安不好意思了起來,她緩緩掙開他的環抱,然後清了清喉嚨。
「我……不知道你在家……對不起。」她以有些尷尬和僵硬的語氣對他說。
她充滿距離感的聲音讓梵騰的希望在一瞬間完全被澆熄了。
她不是因為原諒他才回來這裡的,他突然有此領悟,不然她不會用這麼疏離的語氣跟他說話。
對不起?這個家也是她的家不是嗎?她有必要因為回自己的家而向他道歉嗎?
絕望伴隨失望而來,梵騰的雙眼因此而黯淡下來,痛苦的感覺幾乎要奪去他全部的呼吸。
他緩緩的轉身,因腳傷而一拐一瘸的走回沙發坐下,然後拿起桌上的酒,再度往嘴裡灌去。
他瘸腳的走路姿態讓文苡安知道自己還是來晚了,她所作的預言夢發生在現實的時間不定,有時候當天就會發生,有時候卻會在事隔好幾個月之後才發生,而這回很明顯是偏向前者。
文苡安將視線轉向屋內其他地方,這才發現屋裡幾乎只能用滿目瘡痍這四個字來形容。
老天,這裡是剛遭了小偷,還是剛遭颱風過境呀?他怎麼有辦法把一間整齊乾淨到像個樣品屋的房子弄成這樣?
屋裡的地板上四散著酒瓶、報紙、衣物、鞋子、塑膠袋和垃圾,一片混亂。
桌上、椅上、櫃子上,甚至於桌燈上也堆了一堆跟地板幾乎無異的雜物。
文苡安雙目圓瞠的低頭瞪著剛剛差點將她絆倒的東西,那竟然是應該放在臥房床鋪上的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