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dge之前是流浪狗。」溫煥光只是淡淡說了一句,便解釋了一切。
她聞言有些不可思議地回頭對上那雙天藍色的眼睛,看著眼前毛茸茸、乾淨又神氣的大狗,怎麼也無法把牠跟路邊髒兮兮的流浪狗聯想在一起。
「這個傷……」
「沒有人知道怎麼來的,當初撿到牠的時候,那不是牠身上唯一的傷口。」溫煥光難得耐心的回答。
看著可怕的舊傷痕,路荷夜輕輕把掌心貼上牠溫熱的皮膚,心裡湧起莫名疼痛和戰慄。
這傷口一定很痛吧?是誰這樣對牠?為什麼?
Judge感覺到她的善意,討好地頂了頂她的手,要求更多撫摸。那信任親暱的舉動,讓她心底深深被震了一下。
受過這麼多的痛苦跟惡意傷害,為什麼牠還信任人類?
心疼和溫柔瓦解了她多年來的恐懼,聽見牠舒服的咕噥,她終於放下所有的戒心,輕柔地撫摸起牠。
她溫柔的表情讓溫煥光嘴角不自覺牽起一抹笑意,不過卻也沒有因此忘記自己該做的事情,他趁機把手上的文件遞給她。
「既然妳答應了,就把這個簽一下。」
「什麼東西?」她抬起頭,狐疑地接過文件,才隨便瀏覽幾秒,就傻眼了。「合約?!你要我簽合約?為了照顧狗跟訪問這麼簡單的事情?」
「保障雙方權益。」溫煥光說得理所當然。「妳也不希望我反悔吧?」
「是沒錯,可是……」有必要搞到這麼認真嗎?還是這是當律師的通病,總覺得別人會騙他?
看著手上文件白紙黑字寫著密密麻麻的甲方、乙方,路荷夜突然有點同情起這個人了。
想必生活很乏味吧?
她抬頭看看他,再看看台約。
想必沒什麼朋友吧?
雖然是報應,但還是有點不幸。
可是他不幸他的,她到底為什麼要為這種事情簽合約?
第四章
她為什麼要簽合約?
路荷夜連續第三天這麼問自己,然而始終找不到答案,只能每天早上五點在床上痛苦地大叫,「我不要起床!」
但,這對一切並沒有幫助。
床邊的電話依舊響個不停。
她抓起電話,還死賴在被窩裡,蒙著頭很沒用地哀求。「今天可不可以下算?」
「妳說呢?」那個音質溫醇的中低男音淡淡回她一句。
實在很愛睡卻又被拒絕的路荷夜被溫煥光這麼一回,知道賴床無望,頓時孩子氣地發起脾氣。
「討厭!討厭!我討厭你!走開!」她火大罵完,狠狠掛上電話。
沒兩秒鐘,電話聲再度響起,她抓起電話,彼端傳來同樣的聲音,只是這次聲音裡帶著一股濃濃的笑意。
「給妳十分鐘,門口見。」溫煥光言簡意賅,還不忘提醒她,「想想妳的報導吧!」
「你卑鄙!你小人!你……」不過她還沒罵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討厭!她為什麼會這麼倒楣遇上這種陰險小人?
火大得在床上滾來滾去,她好想哭,為什麼要這樣虐待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看著床邊的小鬧鐘,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仍舊屈服了。
含淚哀怨的起床,搖搖晃晃套了長褲、外套,胡亂洗臉刷牙,果然在十分鐘後,樓下的門鈴精準的響起,一開門,就是那張討人厭、卻又神清氣爽的臉。
「早安。」溫煥光一身深色運動服,讓原本修長的身材顯得更加挺拔。
面對他的招呼,路荷夜一點也不想回應,賭氣不看他,只用力搶過他手裡的狗煉,彎腰拍拍Judge的頭,就跟著牠往電梯走。
看她氣呼呼的模樣,他慢條斯理地跟在後面,嘴角揚起淡淡的笑。
「誰惹妳啦?一早火氣這麼大?」進了電梯,他涼涼地開口。
「小人,明知故問。」
雖然抱怨連連,她還是咬牙把合約簽了。
一個禮拜過去,她也終於明白溫煥光為什麼非要她簽合約不可了。
因為,她快死掉了!
今天是第五天而已,她卻已經覺得受夠了,連續幾天五點半一到,溫煥光就會帶著Judge到她家按門鈴。
「哈士奇這種大型犬的運動量很大。」溫煥光理所當然地這麼說。
可是問題是,晚上八點也可以做的運動為什麼一定要在早上五點半執行?
「因為合約上面這麼寫。」這是他的回答。
然後路荷夜開始自責懊惱當時為什麼沒有好好看台約,會一時不察把早上五點半當作下午五點半?
但錯誤已經造成,合約也簽過名、蓋過印,她只好每天早上在半夢遊的情況下讓Judge一路拖到公園去。
到公園之後,溫煥光會去慢跑,然後她就得在草坪上丟飛盤或小球讓Judge追,玩牠喜愛的拋撿遊戲。
「你幹麼不直接帶牠去慢跑算了。」有次愛睡到受不了,她忍不住對一大早就看來很神清氣爽的溫煥光抱怨。
溫煥光還是那臉嘲諷人的討厭模樣,淡淡回答她,「不行,因為妳簽約了。」
她發誓,從他的表情她就可以看出,他的目的根本不是什麼照顧狗,而是趁機欺負她!
而且除了每天早晨慘無人道的晨間運動外,她每天下班後還得去他家餵狗吃東西、帶牠去大廈外的花園散步。
這一切對從來不熱中運動的她來說,已經太超過了。
路荷夜此刻疲倦地趴在辦公桌上,趁空檔偷閒休息。
最近因為答應學長採訪討厭的宦官之後,學長替她減少了工作量,為的就是讓她全心全力做好雜誌中最重要的單元。
而英明的學長也還真的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訪問溫煥光會這麼累人……下巴擱在桌上,她無力地想著。
「荷夜,溫律師採訪得怎麼樣了?」跟她同期進公司的雅均好不容易偷得空閒,偷偷來八卦。
「累死我了。」路荷夜咳聲歎氣地抱怨。
「為什麼?溫律師不好採訪嗎?」她不解地問。
「唉。」總不好詳細講遛狗的愚蠢交易吧?路荷夜只是長長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