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她面前,在她身邊的沙發坐下,望著她越漸蒼白的臉龐,他的心似被人緊緊揪擰住了一般地痛著。
他明白他每一次的外出,總會換來她的擔心,他原以為時間久了,她就會慢慢習慣他的外出,慢慢習慣倫敦的生活,也會慢慢讓自己快樂起來。
但是,幾個月過去了,她對他的擔心卻與日俱增……
雖然她從未開口對他說過她的憂懼,但,她的眼神、她的舉止,卻明白告訴他,他每一次的出門,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壓力。
因為,她害怕他哪天出門,就再也回不來了。她每一刻都害怕他會有生命危險,而這樣的驚慮與恐懼,正不斷戕害著她的身與心。
她才到倫敦幾個月,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可,近七個月的身孕,她肚子好像要壓垮她似的高高隆起,教他看得好不忍,也好不捨。
輕牽起她纖細柔荑,輕輕將其包覆於掌中,凝眼靜望柳眉緊擰,似有滿懷愁緒的蒼白睡容,佈雷克眸裡有著難以言喻的掙扎。
他是不是該讓她離開?是不是……不該再勉強她為他而為難自己?
睡得極為不安穩的悠蘭,幽幽醒來。
「你……你回來了。」才張開惺忪睡眸就看到他,她眼底有笑。
「嗯。」他動作輕柔,扶她坐起身,「這送你。」他自口袋裡,拿出一個有著特殊包裝的精美飾盒。
「這是?」眨了下星眸,她看著他三兩下就拆開的絨盒。
「對戒——摯愛。」打開絨盒,他微笑,遞到她眼前。
絨盒裡,靜躺著一對兼具時尚美感及復古情懷的銀色環戒。
「摯愛……」她的目光,被盒裡閃耀出璀璨光芒的銀戒所吸引,但不是為了銀戒環面上的極品鑽石,而是環戒上所鐫刻的文字。
拿起兩隻銀戒,她轉動戒身,看著。
男戒的內圍刻著她的名字,外圍則刻有著「愛你,至死不悔」的誓言,而女戒外圍刻著「你的承諾,我的愛」,內圍刻的則是他的名字;就好像是他與她之間的親密對話,教悠蘭看得雙眼一陣酸澀。
「為我戴上吧。」
伸出手,佈雷克讓她將男戒套上他修長的指上,同時,也將女戒圈住她的指。
「我選了很久,希望……你會喜歡。」
「我……嗯。」沒有證人,沒有浪漫的氣氛,但,他給了她最美的誓言……緊緊握著他戴有男戒的手,低著頭,她的手在顫抖。
「怎麼了?」他勾起她的容顏。
「沒事,只是……感動。」她噙淚笑著。
「真是的,像個小孩一樣。」他笑眼睨她,「晚餐有沒有吃?」
「有,吃了。」偎進他溫暖的胸膛,她雙手環過他的腰,「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
「十二點……你今天好晚。」她仰起白淨素顏。
「對不起。」輕聲道歉,他轉手抱起她,「你該上床了。」
「我自己走就行了。」她苦笑地望著他,「這幾天,我好像又胖了。」
「沒關係。」橫抱起她,佈雷克腳步沉穩走上螺旋梯,回到二樓臥室,小心將她放在大床上,「睡吧,我沖個澡就來。」
「我幫你拿衣服。」她下床。
「悠蘭,你……」他哪裡會不知道她的想法。每次出門回來,她總主動要替他拿更換的衣服,因為她怕他又在外受傷了。
「讓我幫你,好嗎?」她眼底有著祈求。
「好,幫我拿套睡衣,我先進去沖澡。」
「嗯。」看著他進浴室,悠蘭這才慢慢移動笨重的腳步,走進衣物問,為他拿出一套睡衣。
沖完澡,他髮梢濕淋,帶著一身的水滴,踏出浴室,步近她。
裸露上半身的他,只在腰部以下隨意圍了一條浴巾。
「頭髮沒擦乾,身子也沒擦乾……這樣會感冒的。」悠蘭急忙起身,想進浴室拿一條乾淨的毛巾。
「別緊張。」拉住她,他笑著抽起圍在腰上的浴巾,隨音抹去身上水滴,再順手擦去發上的濕意。
「你——」線條健美,宛若雕刻般的精壯身子,教悠蘭粉頰羞紅。
拿起一旁的睡衣,她替他穿上。
知道他完好如初的回來,她懸空多時的心,終於得以落下,她對他揚起淺笑。
「悠蘭……」他看她的眸光,有著多重的掙扎。
「嗯?」上了床,她在他懷裡尋著最為舒服的姿勢。
「告訴我,你現在快樂嗎?」
懷中的身子,愣了下。
「現在的你,幸福嗎?」
「當然。」斂下眸底的異樣,她偎近他的心口,傾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有你在身邊,我當然快樂,也當然幸福。」
「悠蘭……」
「你就是我的快樂,就是我的幸福。」仰顏望進他灰暗的眸,她柔唇綻揚。
「如果快樂,如果幸福,為什麼你卻憔悴了?你瘦了,你知道嗎?」拂過她的發,他深凝著她。
「我——」她笑意僵凝。
「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再像以前那樣,笑得開心、笑得快樂,而不再是那若有似無的勉強笑意?」輕擁著她,佈雷克低聲問著。
他知道只要他不問,只要他繼續保持沉默,不要在意她眼中的憂鬱,再難捱的日子,悠蘭都會為他繼續撐下去。
但,看著如今身子骨越來越清瘦的她,他……他怎麼忍心?
勉強地,她笑出一抹燦爛。
「我沒事,我真的很好,也很快樂、很幸福。」側過身子,她背對他,不看他的眼,輕輕說著。
「你想騙我?」輕擁著她,他埋首她發裡。
「我……沒有騙你。」她說謊,但不說謊騙他,成嗎?抬手覆上他環住她腹部的大掌,她眸光淒迷。
她從不想欺騙他,從不想對他說謊,但,她如何告訴他,自從知道他就是別人口中的黑幫教父後,她就食不下嚥,經常失眠,甚至還常在他倒臥血泊中的惡夢裡驚醒?
又如何告訴他,每一天,只要他踏出家門一步,她就害怕他這一出門,她就再也看不到他回來?
她如何能對他說出她心裡的這些恐懼?又如何能將自己的擔心讓他知道,讓他為此而記掛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