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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只要一想到伊蝶漾會在他父親面前寬衣解帶,他就受不了,渾身像被火燒,不是慾火,是妒火!也許就是在撞球檯上,也許就是在共舞的交際廳裡。

  她春意蕩漾的眼睛不斷挑勾他父親,微露酥胸,送上香唇,甚至飽含性意識的觸摸他的父親……只要想到這些,約瑟夫就覺得全身的血液猛往胸口沖,他嘔得想吐血。

  他在乎她!

  他居然在乎這個窮酸的女人!

  這是個讓人憤怒的發現,焚燒他的不只是妒火,還有怒火。

  「當然不是,我只是不想你在我父親面前繞來轉去!」

  「哦?是嗎?因為像我這種窮人不配在你們這種高貴的有錢人面前露臉?」她愛著他,但是他自始至終都把她看成路邊毫不起眼的雜草。

  「我沒這麼說。」

  「還需要說出口嗎?有些事情不需要說出口,但是大家心裡都明白。」

  總算說到重點了!「既然心裡都明白,你就更不該來勾引我父親!」

  「我說過環境所逼,這不是我所願意的!」他藍色的眼睛在發亮,好像想對她說什麼,卻又被隱忍著。

  「只要你放棄報恩跟報仇的事就可以。」約瑟夫簡直想出口懇求她了。

  「哪有這麼簡單就能放棄?」伊蝶漾黑色的明眸逼視著他。「你沒有受過那種羞辱,當然能輕易的說放棄,你根本不知道有時我還會因為那場噩夢而在半夜驚醒!」

  他是多麼的天真啊!

  他還以為在離別的最後一夜,他們彼此心裡已經確定了某種東西,但是,這種情悻微弱的抵擋不了她心裡的仇恨。

  她固守的是仇恨,那麼……他固守的呢?

  他有什麼資格說她?他不也為了尊嚴和自小所受的禮教推翻內心對她的感情嗎?

  富人有他的驕傲,窮人也有,但是愛情這種又溫柔又粗暴的東西,它有窮富之分嗎?

  愛情是帶刺的荊棘,它專橫又野蠻的硬是把兩個人圈在一起。

  也許一個是城堡裡的公主,一個是海邊捕魚的魚夫;也許一個是巴黎上流社會的貴公子,一個是飄洋過海來尋父的平凡女子。

  丘比特在射箭前是不會停下來思考兩人之間諸如年齡、身份、外貌之類的問題,如果會的話,七十四歲的歌德為什麼對美麗的十九歲少女烏芮可求婚?尼采為何會寫情書給華格納的妻子表達愛意?

  如果愛情必須顧慮到世俗的眼光,那麼世界上沒有詩,沒有偉大的愛情故事,女人抹香水不再有意義,男人買鑽石只能鑲在狗兒的項圈上。

  愛情沒有道理,就像風所以是風,雨所以是雨,紅唇就能媚惑人心,眼睛就能說我愛你!

  「約瑟夫,我活在矛盾和痛苦中,我也不想這麼做,但是,你應該知道的,人就是如此,即使想放棄,偏偏又不甘心鬆手,即使想擁有,偏偏又怯弱的不敢去戰鬥。」伊蝶漾難過的撇過臉去,這是她惟一能說出口的,再深沉的感情她沒有勇氣說。

  這是人類的通病,她有,他也有。

  「讓你父親來拒絕我,讓柏克萊夫人知難而退,我不會積極,因為路易斯太和藹、太高貴,他對你母親的愛,是波濤與海岸的廝守,是花兒與草兒的依偎,永遠也不會消退!」她好羨慕艾瑪,能被個男人這麼眷戀著。

  他內心的潮水逐漸澎湃,在海底深處沉睡的火山慢慢甦醒,好像隨時都有什麼東西要爆發出來。

  「這是你消極的決定,那以後呢!」

  「什麼以後?」她站在懸崖上,以後是什麼?她想都不敢想。

  「沒有什麼,晚安,希望你今晚不再有噩夢。」約瑟夫搖搖頭,倉皇的走出房間。

  他在說什麼?他在妄想什麼?

  要一個女人對他來說是件多麼輕而易舉的事!但是愛一個女人就必須考慮許多。

  他愛她嗎?

  他能像父親那樣深深愛戀他的母親嗎?

  禮教修飾他的舉止,讓他看起來盡善盡美,但是除此之外,那些豐富高尚的教養又教會他什麼了?

  他的自信哪裡去了?他的驕傲哪裡去了?他連自己都不敢肯定。

  為什麼在伊蝶漾面前他會變得如此的笨拙?理不清千絲萬縷的思緒?為什麼在伊蝶漾面前他會變得如此的懦弱?想抱著她卻又不敢伸出手?

  伊蝶漾看著他消失的身影,緩緩的流下淚來。

  今晚她會做夢,而夢裡有他,她希望在夢裡,再跟他舞一曲倫巴。

  他是她夢中的人兒,她只能在夢裡擁有他。

  半夜三更接到約瑟夫的電話,約亞倫出來喝酒,可憐的亞倫從派瑞溫暖的臂膀裡爬起來冒著風雨赴約。

  約瑟夫一向不涉足於這種小酒吧,他說吵,人口複雜,他不習慣與嘈雜的窮人齊聚一堂。

  亞倫一進門就看到有幾個女人圍在一起的背影,不用多想,他就知道約瑟夫在哪裡。

  他走了過去,拍拍那些你一言我一語句搭約瑟夫的女人們的背。

  「喂,你們想勾引我的達令啊!」亞倫噘著嘴,一手叉著腰,一手把約瑟夫的頭抬到自己肩上。

  「哈,亞倫,你來啦?」約瑟夫看到熟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頰。

  「嗯,你有沒有背著我跟這些壞女人玩親親?」亞倫把臉頰貼上他的。想甩掉這些花癡女人,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她們吵死了!」約瑟夫推開他,又喝了一杯酒。

  「什麼嘛!」

  「去!看得起你才找你喝酒。」

  「是同性戀也不早說。」

  從這個金髮帥哥一進門就相中他,但是他卻低頭猛喝酒,連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原來是同性戀,浪費她們的時間,搭訕的女人們忿忿的離去。

  「喂,幹麼來這裡喝酒,你不是說這裡的酒根本就不是人喝……」亞倫看到酒保正抬起頭瞇著眼睛看他,他的話就越說越小聲,到最後是能跟蚊子比小聲的音量。

  「我要一杯熱可可。」亞倫對著酒保笑咪咪的說。

  酒保點點頭,可是他的表情像是在說又是一個死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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