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亮已經明白,這輩子注定逃脫不了對他的依戀,更無法再自欺欺人地站在朋友的立場給他祝福,原來有些人真的無法只是朋友。
既然就要離開,就讓她依著自己的意念自私一次吧。亮亮用力地環抱住他,帶點賭氣的意味,氣他對自己的影響力、氣自己拒絕不了他的影響力,屬於梁俊文淡涼的氣息從熱燙的胸膛傳來,哄出她成串的眼淚。
她抱得更緊,貪戀地汲取他身上源源不絕的獨特氣息。別的女人是怎麼被他牽動情弦的?是不是跟她一樣,在他獨特的清冷中,莫名其妙就陷落得太深?
他淡淡的溫柔、淡淡的嗓音、淡淡的情緒,就像無形的絲線在她身上系成一個個難解的結,就連他瞥過來的不悅瞪視,都在亮亮的記憶裡被護貝珍藏著。
想到心都痛了,思緒還不願輕意放過她,他是否也以同樣的淡淡呵護對待其他女人的這個念頭,像一根根燒得火紅的細針紮在心口上。亮亮雙腿一軟,撐不住自己滿腔的怨懟。
「怎麼了?」梁俊文扶正下墜的嬌軀,深深的妒意襲來,誤認她是為了李勤的背叛而傷心欲絕。
亮亮埋在他懷裡搖頭,因為梁俊文用力托住她,她可以不廢力地掛在他身上。
「李勤對妳而言,真有那麼重要?」他放下亮亮,微微拉開些距離,緊攏的眉心洩露他強壓的怒氣。
聽出他緊繃的情緒,亮亮抬眼看他,小臉上滿是疑惑。
「該死!」重新將她扯入懷裡,再也不能維持冷靜。「給妳一星期的時間,我從德國回來後,不准妳再想他。」
她不會再想李勤。
但是亮亮沒有說出口,難受的情緒包圍著她,就是這樣的呵護讓她戒不了對梁俊文的思念,他到底懂不懂、懂不懂啊!
如果說李勤的背叛讓她受重傷,那麼,梁俊文偶爾的柔情無疑是個劊子手,將她推向萬劫不復之地。
「我們得走了。」他的手還緊擁著她,捨不得放開。
「嗯。」咬住下唇,亮亮退離兩步,轉過身去。
皺起眉頭,抿緊雙唇,梁俊文克制著體內翻滾的驚濤駭浪,緊握的拳幾乎可以捏碎剛剛被他踢飛的無辜小石頭。
亮亮的背影細瘦得可憐,因為啜泣,肩膀抽動得厲害,偏偏她倔強得不肯哭出聲來。梁俊文撇過頭去,慢慢吸氣,然後吐氣;慢慢吸氣、然後吐氣……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才讓洶湧的情緒平靜下來,最後,再吐了口很長的氣,感歎自己良好的自制力總是為亮亮出現裂縫。
他走上前,牽起亮亮的手,故意忽視她水波盈盈的大眼,不發一語地往回頭路走去。
亮亮輕輕扭轉被握住的小手,不停地叮嚀自己,放縱自己的那一下子時效已過,但梁俊文並不打算鬆手,加重的力道雖然不至於弄痛她,卻也讓她無法逃脫;其實也是她沒有認真掙扎,否則梁俊文捨不得她折磨自己,最後終會妥協的。
於是兩人相依而走,誰都沒有開口打破沉默,直到車子滑下山、駛入市區,來到亮亮居住的大廈門口。
亮亮偷瞄了駕駛座一眼,雙手交握在大腿上,梁俊文的臉上讀不出任何表情,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要自己直接下車,連聲再見都不用說。
她又瞄了駕駛座一眼。再這樣下去,她會窒息的。深吸口氣,故作輕鬆地拍拍絲毫不見皺褶的絲質長褲,將手移到門把上,打算在下車的瞬間隨口說再見,然後立刻衝回房間把自己關起來,好好舔拭傷口,縫補碎裂的心窩。
「再見。」
「亮亮。」
兩人在同時間開口,連這點小事都默契十足。
亮亮轉回頭,想起這情景似曾相識,握在門把上的手不自覺地加重力道。
梁俊文的大手撫上亮亮的臉頰,他的臉在她眼前不停放大,當亮亮的眼底只能倒映出他的黑眸時,亮亮感到自己的心跳如同春雷乍響,整顆心幾乎要震出喉頭,她很用力地吞嚥口水,試圖將蠢蠢欲動的心吞回胸口內。
「說妳會等我回來,說妳不會再想李勤,無論愛恨。」盯著她微張的紅唇,他想起高中剛入學時,亮亮嘲笑自己作文的那一刻,他的視線也是無法從她顫抖的雙唇移開。
再度吞了吞口水,亮亮勉強開口:「我不會再想李勤。」她本來就不打算再想李勤,也沒想過要恨他,如果有恨,那就表示她還惦記著他。
梁俊文瞇起眼,稍稍往後退了一吋,沒有追討亮亮會等自己回來的承諾不是因為不在乎,而是他的自制力真的很有限,而如今,已經到了臨界的邊緣。
「再見。」他用盡力氣才讓自己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搞什麼嘛!亮亮覺得莫名其妙,對於梁俊文突來的冷淡很不是滋味。她剛剛本來就要下車了,是他自己叫住她的不是嗎?怎麼又用這種趕蒼蠅的態度對她?
努努嘴,賭氣歸賭氣,她還是沒種得不敢質問他。不過這樣也好,梁俊文的冷淡讓她更有說服自己離開的勇氣,雖然很受傷,但總比戀戀不捨來得好。
「再見。」
幽深而難解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嬌小的身影,直到看不見了,還捨不得離開。
時間過了很久,當車上的時鐘顯示五點整,梁俊文才調回視線,往機場的方向飛車而去。
*** *** ***
亮亮將自己關在房裡整整三天,幸好余爸爸和余媽媽度蜜月度上了癮,一再延遲回國的日期,否則亮亮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李勤的背叛,更不知道怎麼面對父母的關心。
三天來,她不接電話,也沒上線,整個人昏昏沉沉,就連胡蝶和連恩前後來到她家,她也任憑門鈴響,當作自己根本不在家。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誰在傷心,反正心情蕩到最谷底,她誰也不想見,什麼話也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