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在愚人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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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我、我以為是推銷員……」好像在作夢,她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不招呼我進去坐嗎?還是你打算站在門口和我聊天?」他打趣地問道。

  他看起好……好快樂!

  心頭酸酸麻麻的,她居然有些嫉妒。

  想必他和靜怡姐的新婚生活一定過得很愜意,要不然他看起來不會這麼神清氣爽的。

  「請進。」她退開一步,好讓他進門。

  兩人在客廳坐定,紀雪萍捺不住好奇,開口詢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回國了?」

  這事兒她連表姐都沒說過,他是從哪得到消息的?

  「我聽說你想賣房子?」他明知故問。

  她楞了楞,「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我住在隔壁。」她當他是死人呀!她的房子要出售,他這個住隔壁的鄰居會不知道嗎?

  這理由合理,紀雪萍可以接受。

  她自動自發地接話,「我約了買主今天簽約,他應該待會兒就會到了,好像是一位邵先生……」咦?姓邵,那不就——「好巧,他跟你同姓耶!」

  這個姓氏在台灣並不多見。

  他不自在地清清喉嚨,「事實上,你所指的那位邵先生,就是在下,本人,我。」

  「你?你想買我的房子?」她有些錯愕。

  「有問題嗎?」他反問。

  「沒、沒有問題。」她半失神地搖搖頭,喃喃地念道:「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風塵僕僕地從台北趕回來啊……」

  她太傻了,才會以為他和自己心有靈犀。

  「你說什麼?」他假裝沒聽到。

  她才剛從國外回來,卻知道他今天之前人在台北,由此不難推論昨晚陸秘書接到的那通不具名的電話是出自何人之手了。

  這個狠心的汽水瓶,都特地打電話到公司了,竟然連半句話都懶得留下。

  如果他今天不是買主,她八成打算簽完合約,拍拍屁股就離開,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半片雲彩。

  「沒什麼。」她勉強地笑了笑,「我只是在想,你為什麼要買我的房子?」

  四十坪的屋子還不夠兩個人住嗎?

  「那你想出來了嗎?」他佯裝漫不經心。

  她會明白他的苦心嗎?

  「我想你們想要重建吧?」她猜想,「打掉兩棟房子的牆,可以再重建成一棟八十坪左右的房子,住起來比較寬敞,餘下的部分,還可以弄個庭院,種種花草,陶冶性情。」

  如果是她的話,她就會種一些可食用的香草,像薄荷、迷迭香什麼的,拿來做點心,他一定會很高興……

  想到這兒,她不禁感到沮喪,想這些有什麼用,她理想中的房子根本不屬於她,就像她所愛的人一樣。

  不著痕跡地吁了口氣,舒開微皺的眉心,她半取笑道:「八十坪耶!你們打算生幾個小孩?」

  生半打都不怕不夠住了。

  「我們?」他注意到她用了複數,她還提到了什麼……生小孩?他跟誰生小孩呀?

  「汽水瓶,我告訴你,其實我和靜怡她……」他想告訴她,他並沒有和李靜怡結婚。

  她突兀地搶白,「我做了乳酪蛋糕,你要吃嗎?」她不想知道他與靜怡姐的生涯規畫。

  「我……」雖然明知把誤會解釋清楚才是當務之急,但望著她充滿期盼的眼神,他很難說出一個「不」字。「好吧。」

  五分鐘後,她端出冰得透涼的乳酪蛋糕和一壺冒著熱氣的花茶。

  軟綿綿的蛋糕在盤中微微晃動,光憑眼睛看,就知道那口感絕對是入口即化。

  「這是日式的做法,是日本國寶級的點心大師——和泉正明親自傳授給我的,有錢都不見得吃得到呢。」或許是想掩飾心中的強烈失落,她揚高了說話的語調,有一抹得意寫在臉上,但卻傳不到眼裡。

  邵揚不急著品嚐,「這麼說你沒回加拿大,是去了日本拜師學藝?」

  「嗯。」她垂首。

  「那你的手藝一定又精進了不少。」他順勢送了頂高帽,暫時不想追究她欺騙他的事實。

  「或許吧。」她早失去了自信。

  舀了一匙蛋糕送入口中,帶著檸檬氣息的香甜滋味在舌間散開,柔軟的蛋糕組織,迅速融化。

  這道甜點外觀一流、口感一流,但是……味道太甜,甜到膩口,完全掩蓋了該有的乳香,嘗不出乳酪的原味。

  如果蛋糕的外觀有九十八分,那味道只有七十分,汽水瓶的手藝失去了往日的水準。

  「不好吃,對不對?」看他的反應,她心裡登時有數。

  她真的連唯一的天賦都失去了。

  「不會呀!」邵揚口是心非,為了取信於她,連忙三口並作兩口,一下子吃光光。「很好吃。」

  他只差沒舔盤子了。

  他的賞臉只讓紀雪萍更加難受。「你不會說謊,你知道嗎?」

  從小到大,他只要一心虛,動作就會變快,態度的前後差異明顯到讓她連想裝傻都難。

  「汽水瓶……」他笨拙地想安慰她,「我想一定是那個什麼大師的做

  法有問題,所以才會這樣的,絕對不是你的問題啦!」

  她搖搖頭。

  老師曾經對她說過——因為她的心是苦的,所以她記不住甜的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打從那天起,她對甜的味覺愈來愈淡,不管糖放得再多,她嘗起來都覺得是苦的。

  她拼了命地放糖、放一切能散發出甜味的材料,但情況並沒有好轉,反而愈來愈糟。

  她的天賦一天一天地失去,她卻無力阻止,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令自己不要活得這麼辛苦。

  「我以為離開你之後,日子會好過一點,就算心裡依然不痛快,但至少我不用再強顏歡笑。」她以為這麼做,她會快樂一點,但是沒有,她把人生想得太容易,很多事情是無法做到「眼不見為淨」的。

  就算她逃離了這一切,藏起了自己,阻隔了所有人的關心,她仍是會不由自主去想,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他會想念她嗎?他還是那麼愛吃甜食嗎?靜怡姐會不會管著他?

  她漸漸地發現,原來一直以來折磨她身心的人,不是邵揚、不是靜怡姐,而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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