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厭煩的神色,只一味笑嘻嘻地,似乎很樂意聆聽他的教訓。
他突然雙手盤胸,摸著下巴,看著天花板好一會兒,眼光才又轉回她的身上。「今天才二十號吧?這麼快就把薪水花光了?妳預備吃幾天泡麵?」
她一楞,被一箭射中的表情顯露無遺。
他把她推回茶水間,關上門,將她抵在矮櫃上。「買兩隻功能新穎的手機花費不少吧?妳為了我寅吃卯糧,我良心可過意不去。」
從他牽動不多的表情裡,實在看不出他的喜怒,但是逼近的高大身軀散發的壓迫感讓她不敢說謊。「也、也不全為了你,我、我還買了一個想了很久的PRADA的包包,因為卡刷爆了,只能用現金,所以才……」頭慢慢垂了下去,直盯著他的鞋尖。
「哦?妳--就是那種所謂的月光族吧?」他輕哼一聲,捏住她的下巴。「這麼不懂理財,將來怎麼維持一個家庭?妳以為小孩的學費能刷卡嗎?盲目追求名牌是沒有自己想法的人才會做的事,妳該好好反省一下妳現在的生活態度。」
他的譏諷很明顯了吧?她的金錢觀和愛情觀如出一轍,想要的東西花再多代價也要到手,從不瞻前顧後。
她一聽見他的話,雙眸瞬間萌生亮采,他以為會有的惱羞成怒幾不可尋,她攀住他的手,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你真的想娶我?我會改的,結婚以後,我會把你跟小孩放第一,不會亂買東西的……」
「杜蘅--」他制住她雀躍的手,為兩個人的難以溝通而氣餒。「妳聽好,結婚不是興之所致,想做就做的兒戲。我今天主要是想鄭重的告訴妳,我們倆的價值觀差異太大,不可能在一起,妳別在我身上浪費一分鐘或一毛錢,我不會動心的。」他語氣特意下得重些,對這個一頭熱到了極點的女人,不下猛藥是不會有效果的。
她鬆了手,咬住下唇,眨巴的大眼驟然泛起了淚光。「你說話不算話,你欺騙我,你欺騙我……」她像個孩子似氣急敗壞地直跺腳,兩邊手背輪流揩著淚水。
「我什麼時候欺騙妳了?」他睜圓了眼--他連句「我喜歡妳」都未曾說過,兩人單獨相處的次數也絕不超過十隻手指頭,更別說什麼濃情蜜意的宣誓了。
「你說過要和我交往的,你沒誠意……」她愈哭愈厲害,最後乾脆用手掌蒙住了臉,痛快地哭了起來。
「我們這陣子不是在交往嗎?」好像真的有點在睜眼說瞎話,他只是忙著防守,將她打過來的球攔住不漏接,卻從未採取過攻勢,一心只想等著對方悶壞了好喊停。「今天還想請妳吃中飯不是嗎?」
「你別哄我了,我可不是豬頭,都是我在追你,這樣哪裡算交往了?」眼淚收不住,她掀起上衣下緣,率性地往臉上擦抹,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腹,看得他兩眼發直--她可真是隨性。
「那麼妳認為交往的定義是什麼?」他用力耙梳著刺帽短髮,再度感受到一腳踩進水泥未干的禁地,進退兩難。
「你從不抱我、吻我,我一親你,你就閉上嘴,叫我吃閉門羹;電話聊不到幾句就說累了,想睡了,要不是我愛你,我早就給你兩拳讓你休息了,你還敢說我們有交往?」愈說愈委屈,當成手帕的上衣早就濕成了一片。
他倒真的看輕她了,他以為自己做得不著痕跡,應付一個女孩子雖然有些吃力,但應該還過得去,畢竟最後防線仍緊守著,只盡量不留給她幻想的餘地而已。可沒想到她都看在眼裡、聽在耳裡,瞧她哭成這樣,大概也忍了好一陣了吧,知道他從未投注過全心全力。
他略盡棉薄之力辯解道:「妳知道這種事也要講情調的--」
「你還掰?你還掰?你從不跟我花前月下,怎麼會有情調?你說的要是真話,那嫁給你跟寡婦有什麼兩樣?你一句沒情調就想打發掉我……」
「夠了!不過是一個吻罷了,也值得妳大呼小叫?」他喝止她漸漸提高的音量。
中午休息時間通常只留門口的總機小姐,在公司用餐的員工並不多,但是還是得防著隔牆有耳,免得又成了免費的八卦一樁。
「不過是一個吻,你卻從不給我!」又哭又擦又揉的,眼皮腫得跟核桃一樣了,還滿是幽怨地瞋視他。
他懊惱地搓搓臉,疲憊地看著她,連歎了三口氣,才粗聲粗氣地道:「就一個吻是吧?妳別再哭了行不行?」
真不明白自己是走了什麼運,連拒絕當一個被追求的對象的權利都沒有,被指控未盡義務時還會產生罪惡感,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對付女人的長才,竟連個二十歲的女生也搞不定!
「唔?」她停止了哭泣,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小鹿眼。
「眼睛閉起來,我現在就吻妳,妳別再鬧了!」他一臉無奈,私心地希望她會認為他誠意不夠而拒絕這個「嗟來吻」。
可惜他未能僥倖逃過此劫,小鹿眼緊緊地閉上了,懷著春意期待著他的「臨幸」。
他十指握拳又伸展,發出連串的「喀喀」響,這次純粹是緊張,擺出的事前架武彷彿是要對付強大的拳擊手,而非手無寸鐵的弱女子。
他俯視著她,停頓了許久,久到她以為他落跑了,正要張眼,他的兩掌才慢慢地捧住她濕滑的頰,吸了口氣,垂首貼住她的唇瓣,明顯地感受到她輕輕一顫,並且自動張了口,邀他入內探訪。
知道躲不過,也敷衍不了,他索性閉上眼,熱舌滑進她的口中,她呻吟一聲,主動環住他的腰,吮住他,與他慢條斯理的糾纏起來。
不過片刻,已經分不清楚是誰主動吻誰了,她難得有機會名正言順的與他熱吻,自是不放過能細細品嚐他的滋味,不斷深入淺出地撩逗他,像幼貓般舔弄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