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崢看著毫不忸怩伏在他下身替他服務的女人,駭然地退開,大喊道:「住手!誰讓妳進來的?妳又想搞什麼鬼?」
「經理,」從未見過石崢驚慌失措的陳秘書瞪大了眼,忙不迭的解釋道:「您忘了,行政助理的職缺空了兩個月了,您出國前才要我盡快辦好這件事的。」奇怪,小小的助理為何讓他如此失態?
是了,他竟給忘了,各部門之間的連繫、公文的往返、不重要卻必須進行的繁雜瑣事一向是由行政助理代勞的。自從上個助理走了之後,陳秘書一人兼二職,忙得正事經常耽誤不說,還幾度表明若因此過勞就要辭職不幹走人,他才降低人事標準,說只要高職就可以接納;而助理人選通常由秘書決定,他從不過問,但是……如果人選會嚴重干擾到他的情緒,那他絕對可以插手干涉。
「我明白了,把她的人事資料拿進來。」大手一揮,面色一整,他重新坐回座椅,毫無善意地盯著前方神色自若的剋星。
驚魂甫定,他端出一派正經,讓思緒有條不紊地歸位。哼,不過是一肚子鬼主意的女孩罷了,他何必如臨大敵般地讓底下人看笑話?他又不是沒和這類型的女人過過招,他那令人頭疼的表妹不就是個中翹楚。
人事資料送上,陳秘書拍拍杜蘅的肩,頗有安慰的意味,再帶上門出去。
真不知石崢何時變得如此難纏,連小小的助理也值得他費心?
他翻開她的人事檔案,一欄欄細細地過目,還不時掀眼看她,她聳聳肩,愉悅的笑沒有變過。
她的確滿二十了,畢業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二專--起碼他沒聽過,工作經驗倒很豐富,包括補習班櫃檯、麥當勞員工、服飾店小姐、咖啡廳服務生、幼稚園隨車老師、花店小姐、酒吧外場侍應生……她竟連打工經驗也算上了。
「妳沒做過正職?」他用鼻孔對著她,半瞇著眼。
「上面寫的都是啊!我念的是夜間部,白天都在工作。」
真看不出她還是個自食其力的女孩!這些經歷不似胡謅,要不她大可填上一堆相關經驗,不過這樣對他也比較有利。「妳漏填了一樣,偵探社員工,這應該是妳表現最好的強項,怎麼?不敢寫上去?」他抿抿嘴,似笑非笑。
「那只是客串,我連勞保也沒有呢。」表情沒有一點不自在。
「我們要求有相關工作經驗的,很抱歉,這一點妳並不符合。」陳秘書是怎麼篩選的,竟還得由他來扮這個黑臉。
「我打字速度很快,長得也不嚇人,說話不會結巴,體力也很好,替你們跑腿不成問題的。如果你們只錄取有經驗的,那新鮮人的失業率就會增加,失業率一高,社會問題就會產生,社會問題一多,你出門就不安全--」
「夠了!」他閉起眼,拇指搓揉著額角,努力冷卻即將點燃的火氣。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慈善捐款捐得不夠多,自從遇見她的那一天起,他的心頭就沒有舒坦過,不但搞砸了一段感情,現在唯一讓他安適的辦公地點又不得安寧……唉,上次掃地阿姨送他一個從香火鼎盛的宮廟求來的平安符,或許應該找出來戴上避邪才對。
「這個工作並不有趣,甚至有點乏味,妳做不久的,我不想一天到晚在找人,陳秘書會受不了的。」很好,他的臉部肌肉很聽話,沒有一點波動。
「怎麼會乏味呢?能天天看見你就很幸福了啊!而且你也很有趣啊!」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她是從火星來的嗎?竟敢如此恬不知恥地對一個見不到幾次面的男人表露愛慕之意,這背後必有不當的動機!她看起來聰明伶俐,絕對不會是那種腦袋有根螺絲鬆了的人,他活到這個年紀若還任由她擺佈,那就真對不起辛苦培養他的家人了。
他走到對外的半截透明窗前,朝外掃了一眼,再將百葉窗合上,回頭捉住她的手腕,將她直逼到牆角,「說!是誰叫妳來的?誰是妳的委託人?有什麼目的?」他腦海列了幾個最有可能的名單--總經理尼克、業務部的麥可、底下被他操得最厲害的技術工程師都不無可能,這該死的杜蘅搞得他草木皆兵了起來。
「你別緊張,是我自己想來的,我只是想每天都能見到你,沒別的目的。」她掌心撫上他緊繃的頰,毫不介意他的怒目相視。
「想要我?妳別以為我是從美國總公司調派來的,對這裡的風土民情一竅不通,我中學移民前可是在這塊土地上生活過的,妳想什麼我會猜不透?」他像拍頭皮屑一樣地拍掉她在他臉上造次的手。
「我要怎麼說你才會相信呢?這樣吧,我當著公司所有人的面前發誓絕對不會對你不利,要是我有所不軌,人人得而誅之,可以了吧?」她認真地舉起右掌。
「妳想丟人現眼我可不奉陪,我警告妳,上次的事我沒找妳算帳已經夠仁慈了,妳要再敢搞鬼,我保證讓妳吃不完兜著走,聽清楚了沒?」
平白無故地吃了兩記耳光,真的是他人生優良紀錄裡的最大污點,若不是出國的行程早已排定,他絕不會輕易饒了這個女人的。
不可否認的,在異地的這些日子,他的確對宛珍這份感情思慮良久--穩穩當當的經營一份不含雜質的愛,對她珍而重之的結果,竟是換來她拿這些粗糙的人性試煉來測試他的忠誠度!她的小心謹慎的確過了頭,從另一個角度看來,他不得不承認,杜蘅說的沒有錯,她對他的信任並不是百分百的。他實在不能理解,是不是純情的男人已經消聲匿跡了,以至於讓她懷疑以禮待之的他可能是個純情冒牌貨?
無論如何,這些風波杜蘅仍要負一部分的責任,她想船過水無痕是不可能的。
杜蘅扁扁嘴,知道他並不相信自己,垂下兩肩道:「聽清楚了,那我出去做事了。」她抽回在他掌握裡的手,低頭走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