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馬背上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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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而在竇家府邸裡,上從主人下至奴僕莫不為他倆祈福,因為他們的結合能為寒門庶士等低階人打開一絲希望之窗,但是唯獨樂企例外。

  樂企總是悶悶不樂地坐在席墊上,空洞的兩目窪陷,恰如深井之星,幽渺地凝視窗外紛飛的瑞雪,眼角邊的紋線沒來由地便聚積濕濡的淚水。

  一個不留神,時遷物轉,昨日白雪已成了七夕綿雨。

  這天,當大多向織女乞巧的女孩躲在瓜棚下偷睨蜘蛛結網的同時,竇惠卻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輕咬著唇,單眼微瞇,一針一線地為拓跋仡邪織成一條綴著玉珮的絲質絞帶,為達驚喜效果,她便拜託拓跋質將東西偷藏在他的枕下。

  當她走經長廊,要回主屋時,遠遠見樂企提著枴杖,往前探索而來,她忙走上前去攙扶他,「樂企,地上濕滑,你小心走著。」

  樂企愣了一下,頭微傾,認出她的聲音後,低嘎著音說:「啊!原來是竇惠姑娘,老朽正想去找你。」

  「結果是我找到你了!」竇惠調皮地應了一句,「找我有什麼事嗎?要不要進屋裡談呢?」

  「嗯……」樂企猶豫不決,似乎有著難言之隱。

  於是竇惠便說:「那我扶你到尾端的亭子好了。」說著就將老人領了過去,帶他坐上平滑的石椅,「行了,樂企,這裡沒有其他人在,你儘管把話說出來吧!」

  樂企魯鈍地將木杖橫放在石几上後,站起來緩轉過身,沉慟地對她說了一聲,「竇姑娘,我求你……」話還沒說完,他就抖彎起兩腿,砰然跪下地。

  竇惠大吃一驚,「樂企!你這是幹什麼?趕快起來!」

  「不,除非你答應我,要不然我就跪在這兒,死也不起來。」

  「什麼事會嚴重到這種地步呢?你好歹也讓我知道你要我幫你什麼啊!就算我沒法子,爹爹也可以拿主意的。」

  「這事沒有別人,只有你,我求你,放了我家少主吧!」

  竇惠的小嘴微張,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要求,「樂企!你……你要我放了他?

  我實在不懂你的意思,難道你認為我配他不夠好嗎?」

  「不是的!這全是因為時機不對。」

  竇惠覺得樂企給的現由既含胡又莫名其妙,不覺生起氣了,「那你為什麼不找他說去?又不是對動物放生,你要我放了他,簡直侮辱了你的主人,現在,你快站起來,否則我要走了。」

  「等一等!」樂企稍起了身,「好,我起身,你聽我說個故事。」

  「如果你是要跟我提他的身世的話,就不用再費唇舌,他都告訴我了!」竇惠的口吻多了一層反抗。

  「他……已經告訴你了?」樂企好訝異,但神色更是緊張。

  因為這意味他脾氣倔強的主人已全心全意愛上眼前的姑娘了,這該如何是好?

  這一件件發生的事與他所預見的完全不一樣。

  「是的!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這時的竇惠沒辦法對樂企和藹。

  「有!我有好多話要說!你不行嫁給他,他也不能娶你,如果你不肯聽我的勸,任你父親一意孤行的話,會為你家帶來浩劫的,我看到南與北各有兩隊人馬為你衝殺而來,尾隨的便是死亡與毀滅。」

  「你在說夢話!」

  「不是,請你相信我的話,就如我相信你有能力讓傷口癒合的本事一樣,我第一次看見你時,你的全身泛著白光,散放出一種源源不斷的能量,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只要你心所想,便能達成目的,而我當初貪生,違背我主的意思,讓你救了我。」

  「是嗎?但對你而言我似乎不夠好,」這時竇惠的淚已在眼眶邊打著轉了,「因為我太邪門了?」

  「不是的,因為你是唯一可以幫助我主的人!他生來就擁有領導的才華,強烈的生存鬥志,但是安逸地待在你家,那份志氣會一點一滴地消磨掉。」

  「你到底想強調什麼?」

  「我在強調大地間有一種不可違抗的命運!而你想要留他下來的心念扭轉了本來會發生的事,也就是違抗了正義,你還年輕,不知道這是一條危險的路,沒有你,我其實早該死的,我的主人與族人會分散開來,其他人被抓去蓋一條很長很長的牆,而我的主人則會到北疆去打仗,我不知他會生亦或是死,但是這是一個生為戰士該走的路,我寧願他抱著刀離開世界,也不要他憂鬱地抱著琴繼續流浪,或者待在你家等死。」

  「我實在不懂你的話,但我必須告拆你,我沒有那種改變因果的能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只看到自己將死,不昧氣數未盡,這或許就是一切該發生的事。」

  「是不該發生,而你讓它發生了!如果你真嫁給他,你的能量會愈來愈弱,你前世的好運將被揭發,這不會為你帶來幸福,只會成為你的絆腳石,為了奪你,南北兩朝與貴族之間會有場大爭執,你的丈夫無力抵抗,後果可想而知,你的父親則因違背世俗而被人亂加罪名……」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沒有那麼可怕的!」竇惠奮力摀住耳朵,拒絕聽。

  但樂企的話聲聲敲進她的耳膜裡,「而你已沒有能力去扭轉它!這就是我所說的正義,你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一時留住他,斬斷了自己的後路。」

  「這跟我的私心無關,更何況打仗是殺人的行為,我不要他去殺人。」

  「不見得!如果一個不好戰渴望和平的人為了拯救數千萬人的命,而殺一百個人的話,那就不是!」

  竇惠淚流滿面地將頭撇過去,一想到必須與愛人分離,她的心沉擱了。

  「竇惠姑娘,我不是在嚇你,只是想讓你認識一件事,徒有力量而無認知,是很危險的,你與他的緣分才剛開始,你們都是有能力為他人造福的人,幸福也許來得晚,但是可能比你所求的還多,如果你不信我的話,那麼問問你自己的心,你當初救了奄奄一息的我,有沒有違背天意?你有沒有向你所信仰的神祈求,要他留下來?你私底下有沒有強烈地冀望你父親同意這門親事?如果你可以坦然連說三次沒有的話,儘管留下他吧!我不會再多說一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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