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馬背上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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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拓跋仡邪不置可否地聳了肩,露出一副「大恩不需言謝」的表情,調侃地說:

  「能助你看清一切是我的榮幸,不過這點小事,你就不需謝我了!」

  竇惠聞言一愣,猛然緊盯著他的眼睛,想探詢他是否在消遣她。

  但他一派若無其事,酷臉上明顯寫著「我很難惹」的警語,讓她瑟縮了一下,原來高張的怒意登時一洩而空,秀眉頓垂。

  她無奈地在他的胸口處細聲央求,「你就趕快帶我回去吧!能趕上質大叔他們而不令宮裡的人起疑最好。」

  「別跟我提回宮的事,一想到宮裡那些打你主意的傢伙我就火冒三丈!」

  「可是我們遲早都面對事實。」

  拓跋仡邪半天不吭一聲,走到樹林深處一棵老樹前,才嘎然止步,竇惠滿懷希望地揚首,正巧迎上他微瞇的銳眼。

  四目霎時膠著在一起!

  澎湃的情緒擾亂了竇惠的思維,教她挪開了目光,而他則慢慢蹲下身子,將竇惠橫放在盤根錯節的樹根上,隨後半躺下來,讓她背倚自己起伏的胸膛。

  好久,他打破尷尬,重吐一句:「我辦不到!」然後驀地垂下脖子,以堅毅的下額將她愕然的後腦門頂在頸間,鄭重地重申:「我就是沒辦法放你走!」

  他這一番含意深遠的話讓竇惠想旋身看他,但卻被他稜角分明的下顎固定住了腦袋。

  他馬上發出警告,「別回過頭來!」

  「好!」竇惠乖順的應允他,雙手也不再緊掐著胸前的毯子。

  兩人原地靜坐半晌,他緊繃的身子漸漸鬆弛,剛毅的下顎才自她的腦門上轍離。

  緊抓住一秒的時間,竇惠倏地扭身面對他,緊扣住他的脖子,也及時逮到他在凝視她,那種溫柔似水的癡戀模樣勾起她的記憶。

  她直視他深邃難懂的眸子,蹙眉輕聲問:「為什麼要我別回頭?」

  拓跋仡邪不答,也沒露出心虛的表情,多情的目光一斂,頭就慢慢掉轉到另一個方向,但竇惠已從他的表情得到了答案!

  「為什麼?」她雙手輕闔雙唇間,哽咽地問,「為什麼不要我看見你眼底的溫柔?為這什麼你就是要對我擺出這種冷冷的面孔?你明知道我當初說謊是真心為你好,為什麼你還要這樣折磨我,跟自己過不去?」

  拓跋仡邪將洩漏他心事的眼珠子轉了回來,半天不知該怎麼答,最後只好隨便扯了一句,「我只能說那是一種習慣,在沙場上,恨的力量似乎強過愛的力量!而起初的情況也的確是如此,當初我被分發到疆北時,其實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每打一場仗前,同師的袍澤會聊著自己的心願,當他們惦念著回鄉與妻小團聚的同時,我卻恨不能死在荒野上,因為我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何而戰,長城南端沒有我的家、沒有希冀我凱旋而歸的愛人,更沒有未來!」

  竇惠激動地搖頭,解釋:「那不是真的!我無時無刻不為你祈福,一心念你平安回來……」

  「如果你說的是實話,那麼我會有今天大概是托了你的福!」

  「我說的是實話!」竇惠不厭其煩地再次強調,為能得到他的諒解,就算要她說個幾千幾萬次,她都不嫌累!

  但拓跋仡邪又閃開了這個話題,目光下挪到她背心間隱約浮現的肌膚,拳頭一握地抵在沙地上,繼續前面未完的故事,「不過當我一和敵人對峙後,卻愈殺愈狠,生死這個可笑的問題早已拋諸腦後,唯一主宰我意識的是當年你鄙視我的眼睛,它們讓我變得殘酷、嗜血!我這麼矛盾地熬過了四年,倒下又站起來,站起來又倒下,就連樂企死前將事實盤脫而出,仍是沒辦法讓我改掉恨你的習慣!」

  竇惠靜坐在他懷裡聽他訴說早期的軍旅生涯,纖指慢慢解開他的前襟,含淚盯著他傷痕滿佈的胸膛,小手輕掩上他左胸膛前的一點紅疤,問:「箭造成的?」

  「大概吧!」感受從她手上傳來的熱力,拓跋仡邪輕吁了口氣,「這種小傷多得我記不得是如何來的。」

  竇惠主動拉出他的短衫,繼續檢查他的上身,低頭瞥到他腰腹上的針痕及被熱釬烙過的傷口,「那麼這幾道呢?」

  「打蠕蠕時,被人從正後兩麵包夾砍的,前後四道,一共八刀。」

  「後面也有傷?」

  「當然有,難不成你以為我的背是鐵打的,刀槍不入?」

  「不是有鐵衣可護身吧?」

  「那是給有尉階的將士用的,沒錢買尉階的步兵就得從『活肉靶』幹起!」從他的口氣隱約透露對軍中情況的不滿。

  竇惠從他身上離開,雙膝微彎地央求他,「讓我看一下你的背好嗎?」

  「你還要不要順便檢查我的屁股?」拓跋仡邪仰起神采奕奕的俊容,回堵她一句,「告訴你,後面除了兩片肉、一個屁眼外,什麼傷也沒有。」

  竇惠小臉頓時緋紅,她費了好大的勁才說得出口,「只要背就好。」

  拓跋仡邪瞪著她發窘的可愛模樣沉思片刻後,兀自起身解下上衣,將背轉向她,順便附加一句,「聽著,我的背可不像你繡出來的東西那麼好看。」

  竇惠跟著直起身子,將累贅的毯子纏在腰間打上一個結,才抬頭看他的背。

  一股倒抽的驚嚇聲從她嘴裡溜了出來!

  「你並非頭一個發出驚恐喘氣的女人,顯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拓跋仡邪說著抖了一下衣服,要轉身回來,似有若無地補上一句,「如果受不了,就別勉強自己。」

  他毫不在意地透露他與別的女人有牽扯的語氣深深刺傷了她,但她仍力持鎮定,以掌心撐著他的背,阻止他回身,「不,我很好!你先別動。」

  「我警告過你了!」他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知道,所以才要你別動。」竇惠的十指小心翼翼地順著他背部那幾近二十來道醜陋、深淺不一的紋理遊行,它們有粗有細,時而平行、時而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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