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馬背上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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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魏的軍制是以屯田為主,所以兵多過老百姓,而「將軍」只是個兵籍頭銜,一旦解甲歸田,還是個後夫罷了,若非出身高門或有封邑的話,那個「將」是形同虛設,小喜崽一直陪著小姐在竇老爺鄉間的別莊過活,所以還是井裡的一隻小青蛙,不把人稱天將軍軍團的「輔國大將軍」看在眼裡。

  「對!對!」拓跋質忙地附和,問:「敢問小姑娘,是哪家的公子有這等福分能娶到你家小姐!」

  「就是太傳廬易的三公子廬道衡啊!」小喜崽一刻不等,就說了出來。

  「原來是廬公的少公子啊!」

  「大叔你認識他啊?」小喜崽高興地問了。

  「認識?!怎麼可能,像我們這種粗魯不文的武將只有打仗時才有用,在宮裡時,可就沒人看在眼裡了,不過,」拓跋質眼睛略過一絲不滿,嘴裡也酸不溜丟地道:「聽人說過、文質彬彬的廬三金子是高材疾足,書畫寫意堪稱一流。」

  「哦!質大叔你還看過他的畫作是嗎?」小喜崽興奮地揪住了袖子問。

  「嗯……」拓跋質搔首片刻,才說:「也不能完全說見識過,事實上是只瞟過幾眼而已。」拓跋質輕眄佇立一旁良久仍不出聲的竇惠一眼後,忍不住多發表意見,想透露一些訊息給她。

  「去歲年終冬休時,廬公與三公子還曾登門造訪『仡天府』,想拉攏我們家將軍,打算招他做女婿,對方先贈了將軍三幅掛畫做小禮,但偏偏將軍是個大老粗,看不出什麼韻道來,就婉謝了人家的美意,大家都說很可惜呢,因為廬小姐長得美若天仙身世又好,若能聯姻的話,對將軍的地位而言,不啻如虎添翼……」

  他說到這兒,見竇惠仍是無動於衷,好似知道他的把戲,他乾脆把話說白些,「但是啊,他還是以軍戎大事為擋箭牌,婉謝廬家的提議,唉!其實,這也不是第一回了,就連皇上要幫他作媒都不容易哩,因為啊,他心裡只有……」

  「只有打仗,對不對?」少根筋的喜崽不愛聽跟她沒關的事,匆匆打斷拓跋質的話後,又將話題饒回廬三公子身上,「唉啊!別淨提我們不認識的人嘛,大叔,說說廬三公子的事!我們家小姐最沒意思了,每次都不許我偷聽,那我們怎麼會知道對方到底是好是壞,你快說,快說!」

  「喜崽,別胡鬧!大叔還得趕上同儕呢!別耽擱人家。」竇惠一手緊握著柳筐,一手叉在腰間,沉慍著臉。

  「啊!沒這回事,我閒得很!」拓跋質說著瞇起眼,努著嘴,抬臂倚著馬腹道:

  「說到廬三公子嘛!面貌是長得不差啦,唇紅齒白的,但我們在外日曬雨淋、跑慣了的莽夫見了倒覺得有些病懨懨的,論身材嘛,沒有我們家主子高,論體格嘛,又比我們主子瘦,所以大概大風一吹就會倒,不過嘛,他身子倒是挺硬朗的,三不五時就去眠花宿柳,沒沾酒前是人模人樣,幾杯黃湯下肚後,話講不到幾句就會跟人家槓上,對姑娘家是粗魯得要命,對了!我聽說……」他那個「說」字還刻意拉得長長的。

  「聽說什麼?。」小喜崽眼睛睜得大大的,像只第一次睨著餌的小傻魚,好釣得要命。

  「聽說他還有不可告人的隱疾呢!」

  「不可告人的隱疾?!小姐,怎麼辦?」小喜崽緊張地掃了小姐一眼,忙又回頭追問:「大叔剛才不是說他身子硬朗嗎?怎麼這會又說他有隱疾了?」

  「這……」拓跋質遲疑地看了臉色愈來愈差的竇惠後,話就吞吞吐吐的了,不過事到如今,不繼續辦下去也不成,「那種隱疾短時間內不會發作,但會傳染給別人,尤其是老婆,有時還沒得醫。」

  小喜崽愕然一驚,一緊張,忍不住就迸出話:「大叔您說的是不是花柳病阿?」

  站在那兒始終沒吭氣的竇惠見言論愈來愈荒唐,終於出聲遏止了,「喜崽,你愈來愈沒分寸了!」然後她鐵著臉,旋身面對一臉心虛的拓跋質,「承蒙大叔關心,不過我以為這些都是街談巷語,沒幾分真切……」

  「不是啊!好小姐,有沒有病我不敢說,但是他真的是紅花苑裡的常客,我們親眼見到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問……」他突然打住,暗罵自己多嘴!

  「你們?!」竇惠一愣,恍然大悟,原來都是一丘之貉,「喔!原來輔國將軍也是紅花苑的座上賓啊!那就難怪你會為我緊張了,莫非輔國大將軍也是暗疾纏身?」

  拓跋質見弄巧成拙,心急得不得了!「好小姐,聽我說,若你肯賞我這老頭兒的臉,就隨我走一趟『仡天府』……」

  竇惠沒敘舊的心情了!她冷淡的說道:「質大叔,能在此地和你不期而遇,看到你和拓跋弟兄們過得安好,就已經令我非常寬慰,我想,還是保持這樣就好,況且,此將上京,只是單純在姊夫家作客而已,三五天就要起程回洛陽,至於成親一事都還沒有說定,就請你別再對旁人提起了。」

  話畢,她微低下頭,拖著小喜崽,快步饒過拓跋質。

  小喜崽的手被掐得痛,不識相地對著竇惠嚷著:「小姐啊!我的腳短,你走慢點……」

  竇惠當沒聽見,仍是急匆匆地走著,連過三個裡坊,確定拓跋質沒跟上來後,才黯然地鬆了丫環的手。

  第二章

  回到姊姊竇媛的夫家後,風塵僕僕的竇惠先回客房更衣、梳洗,換上一件綴著小菊花的居家深衣,獨自跪坐於席上,倚著小茶几發愣。

  不待片刻後,小喜崽端著一碗冰糖水跨進房裡,小聲的說:「吶!小姐,天氣熱,我給您端了冰點來了。」事實上,她是想讓她的小姐消氣的。

  實惠仍是不應她一聲。

  小喜崽委屈地瞅了小姐一眼,慢走上前跪下身,將碗輕放在小几上,細若蚊音地說:「小姐慢用,用膳前,我再來通知您。」說著起身就要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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