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因為我以後就不能替人看病了。」
「胡扯,你當然能!用藥石還是可以治病的,只不過恢復得較慢罷了。」
「對喔!我竟沒想到這點。」竇惠這才緩了一口氣,不再患得患失。
拓跋仡邪微鬆開她,往後挪身挺坐於地毯上,拳握的兩手微擱在膝頭上,一派嚴肅地問:「我想你該聽憲公提過比武的事,對不對?」
竇惠不回答,反而以彆扭的口吻詢問:「你果真要參加那種不合乎禮的競賽?」
「這種不合乎禮的競賽是我唯一能贏回你以及皇上信任的機會。」
「如果……我請你不要參加呢?」竇惠小心翼翼地問。
拓跋仡邪整個人為之一僵,不是滋味地保證,「請放心。我有十成的把握。」
「我知道你有十成的把握,但你得為我想一想,被皇上當成戰利物資或獎品當眾賜給人,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那是你個人的想法!別的女人可是很樂意代你下嫁給我。」
竇惠訝異地瞅著他肅穆的表情良久,才賭氣地回頂他一句,「既然有那麼多人賞識你,乾脆讓別的女人嫁你好了。」
拓跋仡邪面一斂,駭人的目光登時大瞠,沉著音問:「你真捨得?」
「有什麼好捨不得的。」竇惠頑固地應他,「如果你不能體會我現在的心情與想法,那麼合是兩個人,分也是兩個人,與其這樣綁在一起,倒不如讓我獨自過活得好。」
拓跋仡邪見她在這個節骨眼上還跟他鬧彆扭,心裡萬般難受,「我豈會沒顧慮到你的立場?實在是皇上不留後路給我們,即使我退出,比賽依舊會在明天舉行,你依舊會被指派給勝利者。」而此時此刻,他更不能把多挨一箭的事抖給她聽,否則沒完沒了。
「那麼我會當眾拒絕這樣的安排,即使勝利者是你。」
「胡鬧!」他知道竇惠的死腦筋還沒轉過來,只好放軟音調,「惠兒,就算你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該想想你父親的前途,你可以私下跟我說這種愚蠢的話,可千萬不能衝著皇上的面說,還有,你到底把我置於何地?你以為我高興見你成為男人競相追逐的目標?」
竇惠靜靜地跪坐一端,長袖裡的小手則不安地掙扎成團,她注視著他疲憊的表情,良久,才說出重點,「我有不祥的預感!昨夜,我夢見你徘徊於森林之中,偶遇一隻發狂的雄鹿,雄鹿遭獵人追逐,受了重創,引起你一時的憐惱,便以身擋住獵人的逼近,不料,你反被鹿角刺中要害……」她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你也許認為是我多慮,但是這樣的夢讓人心情好不起來,尤其我沒法再幫你療傷,果真有個不測的話,怎樣是好?」
拓跋仡邪靜靜聆聽,眉頭舒展,臉上的威儀終於緩和,他憐愛地看著她泛紅的臉蛋,輕聲說:「原來你是在替我擔心這個啊!你還真會製造緊張氣氛。」
竇惠覷他一眼,「這是很不好的夢兆,我不曉得你為什麼一點都不緊張。」
「現在沒有任何事情能讓我緊張,除了你不嫁我以外,」拓跋仡邪勉力錠出一個鼓勵的笑容,鏗鏘有力地說,「一切都會順利的,你注定是我的伴侶,就算是鬼使神差,也得先和我打上一架,才能將你從我的身邊奪走。」
「可是為什麼一定要用比武的方式呢?」
「對我有點信心嘛!你眼前的男人可是身經百戰的,來,露個笑臉,讓我能心無畦礙地為未來而戰吧!」
竇惠勉強擠出一個笑,忐忑的心稍緩了些。
拓跋仡邪讚了一句,「好極了!你整個臉紅通通的,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洛陽紅牡丹呢!」
竇惠噗嗤一笑,睇眼微瞠,「是喔!長了疹的病牡丹。」
確定她沒事後,拓跋仡邪滿心歡喜地端詳她嬌嗔的艷容,靜靜體會這份親密的慰藉,他多希翼自己能刻刻隨伴她身側,但今宵是不可能的。
拓跋仡邪萬般無奈地起身,「我該返回皇上的氈帳裡,今晚你可能蓋好被,別再給臭蟲咬得遍體通紅。」
竇惠對著他的背後送一句話,「你也是。」
拓跋仡邪在門簾處停下腳步,回首綻了一個自大卻令竇惠迷醉的笑,「放心,我天生皮厚,臭蟲一向嫌我肉硬難嘴啃。」
第十章
今晨天氣如昨,熱風夾著蒸蒸而上的暑氣,將一排旌旗吹得辟啪作響,皇帝拓跋浚領著后妃坐在正北方的錦棚下,其餘官員依序列坐於皇帝左右。
而在眾面前的,便是遼廣的平沙地,也就是角力競技場的所在地。
角力競技一向是遊牧民族的傳統,拓跋鮮卑氏入主中原稱帝,自然不忘發揚這項運動,每逢節慶,各部落間總免不了推派大力士來切磋技藝,展現真本事。
與以往所不同的是,這次角力的規模小了些,上場較力的勇士也不再是大塊頭的巨人,而是風流倜儻的王公貴族,可看性自然略遜於正式場面,尤其對那些躍躍欲試卻被皇上限製出賽的吃味貴族、武將們來說,這麼小的比賽規模,根本不能展現大丈夫的雄風。
大伙索性喝酒聊起天,當娛樂節目瞧,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比賽當中出現不少滑稽爆笑的場面,有人就藉此嘲弄一番了。
「天啊!不會吧,趙大人竟把柳大人的褲子拉下腿!」
「這不是比跌得七勞八素的紀大人還來得難看嘛!」
「說句實在話,這麼輕鬆的比賽,我還是頭回見識到,在這大熱天裡倒也添了一些趣味。」
「不錯,反正你我心裡皆有底,皇上嘴裡雖說公平,但骨子裡早已把竇憲那個麻臉女兒硬塞給輔國將軍了。」
「甚是,甚是!這全是為了要讓將軍好看罷了。」
「好看?!像個小丑似地站在上面簡直損了他的威風,就算贏個幾百場,我看也是勝之不武,何況還是為了一個『那樣不凡』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