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叫你認命、別逞能了,你偏不聽。我說親愛的四哥啊,不會鑒賞古玩奇珍又不代表你是個瞎子;再說啦,那些玩意兒有什麼好玩的,不過就是舊東西而已嘛。」
「你閉嘴!」這小子非得在她面前挖他瘡疤不可嗎?原君振黝黑的俊臉竄起兩團紅火,藏也藏不住。
原小俠頑皮性起,仗著有傅惜容在前頭為盾,朝自家四哥做了個鬼臉。
「原、小、俠!」總有一天,他定會扭掉這小子的腦袋!原君振氣呼呼地想。
立於原氏兩兄弟中間,傅惜容失笑出聲。
呵呵呵……
怎麼辦?她、她突然覺得原公子好--
好可愛!呵、呵呵……
第五章
夕陽西垂月東昇,來不及下山尋找旅店,原君振一行人只得將就在已無香火的破舊山神廟中度過一夜。
這還是傅惜容首次露宿山中,不安的眼眸掃視四周。
「來來來,剛烤好的野味!是我獵來,也是我烤的哦!」原小俠撕下一塊香味四溢的獐子肉放在隨身攜帶的油紙上,慇勤地遞給傅惜容。「我不曾為女人烹食,姊姊可是第一個哦。」
「不、不用了。」傅惜容晃晃手中的饅頭,戒慎恐懼地看著原小俠手上冒著熱氣的食物。「我、我吃這個就行了。」
她怕死了野味!
上次吃野味的記憶是大巴山上的熊肉,唔……不、不要想了!她搖頭,拒絕昔日慘痛的記憶再次回流。
「哈哈!」在火堆旁添加柴薪的原君振突然大笑出聲,顯然明白她氣若游絲的緣由。
「原公子……」帷帽下的臉窘紅似火。
「什麼什麼?」原小俠好奇的來回看著兩人。「什麼事情那麼好笑?我也要聽。」
原君振忽然收斂笑聲,不理睬自家好奇心重的七弟。
要他說出與傅姑娘初遇時發生的糗事,想都別想!
「嘖,小氣。」原小俠就地盤腿一坐,撕咬起美味的獐子肉。
傅惜容也撕開饅頭,小口小口地咀嚼著。比起那不知又是何物的野味,她寧可吃無味的饅頭。
山神廟中又平靜了下來。
可靜不了多久,便教原小俠開口打破:「我說傅姊姊啊。」
「嗯?」
「妳為什麼一直戴著帷帽呢?」他老早就想問了。「趕路的時候戴、進客棧的時候戴,咱們同行少說也有六七天了,可我看見妳臉的次數不超過十次,還都是意外才看見的哦。嘖嘖,小俠我實在不懂啊,妳這麼愛戴帷帽,不覺得戴著帷帽看什麼都很不方便?」
「這是規矩。」帷帽後的唇輕揚合宜的微笑。「未出閣的姑娘,出門必須戴帷帽遮面,避免讓人窺見相貌,有損閨譽。」
「啊?」原小俠驚訝的張大嘴。
「事實上……未出閣的姑娘是不該出門的。」傅惜容又補上一句。
「啥?!」原小俠驚叫。「妳的意思是姑娘末嫁前都不能出門?!」
她點頭。「嫁人後最好也盡量少出門,相夫教子是女子的天職,拋頭露面並不合禮儀。」
「那如果一家都生女兒,家境窮苦,這些未出閣的姑娘也不能出門討生活?」
「呃……」出身富商之門的傅惜容無言以對。
「如果丈夫過世,家中只剩孤兒寡母,也不能出門做買賣養活幼兒?」
「嗯……」俏容愈見難色,無法回答他的質疑。
「如果丈夫無能,養不活妻小,做妻子的也要乖乖待在家中,等著坐吃山空,全家老小一塊兒餓死?」
「這個……」
「如果--哎喲!」腦門挨轟,原小俠疼得差點飄出英雄淚。「四哥,要偷襲也先警告一聲嘛!」像他就有先「哈呀」一聲通知。
「警告了還算偷襲嗎?」原君振沒好氣的又補上一拳。
「哎喲喂呀,四哥,輕點嘛!我只是好奇嘛,咱們二姊還沒嫁人,臉上長了塊胎記,可也沒見她成天戴帷帽遮臉啊。」原小俠理直氣壯道:「二姊曾說過,相貌天生,又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有什麼好不敢見人的?爹也說啦,姑娘家只要有本事,也能像咱們男人一樣,在江湖上闖出一番成就,男女之分是那些個怕輸給姑娘家、沒骨氣的男人在說的,所以我--」
「閉嘴!」原君振像拎狗般,將小弟拎往一旁。「不是每戶人家都跟咱們一樣過日子,你頭一次下山嗎?第一次闖江湖嗎?沒見過世面啊?」
「就因為見過世面才不明白啊,這趟下山,我遇見雷州女俠、峨嵋派女弟子,她們也沒有像傅姊姊這樣遮頭遮臉的,姊姊長得不比她們差,根本沒有遮臉的必要啊。」
「人家有人家的規矩,你胡說個什麼勁兒?」
「只是好奇嘛,四哥做啥這麼生氣……」他求知也有錯嗎?原小俠一臉委屈。
原君振愣住。
是啊,他為什麼要生氣?小俠只是好奇,雖然讓傅惜容面露難色,答不出話來,但--他為何要生氣?
想不出合理的解釋,原君振惱了,怒斥:「總之,不准你為難傅姑娘。」
「好啦,就知道你見色忘『弟』--呃,我、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說。」接收到凌厲殺氣,原小俠趕緊改口。
原君振怒目微斂。
哼,算他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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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姊曾說過,相貌天生,又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男女之分是那些個怕輸給姑娘家、沒骨氣的男人在說的……
時值中夜,照理說,坐在馬背上趕了一整天路的傅惜容早該累了,而她的確也累了,卻因為原小俠無心的提問,難以成眠。
悄聲步出山神廟,傅惜容解下帷帽,抬起白皙的小臉望月,只見月光皎皎,銀芒遍灑空寂山野,雖看不清山景,卻別有一番清冷況味。
「若戴著帷帽,就無法看見這般景致了。」她心有所感道。先前帷帽紗巾遮掩了她的臉,也遮去許多可見的風景。
沿途她錯失了多少瑰麗風光?傅惜容自問,卻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