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倫不類、不古不今、不中不西的曠世新種美女究竟是打哪裡蹦出來的?
聊齋番外志嗎?
還有,她發怒時的瞳孔真的是金色的嗎?那麼姑娘她怒消以後,又會是什麼顏色的?
坦白說,駱旭並不想深入瞭解,以他目前眾星拱月的長紅行情,他何必去招惹這種脾氣壞壞的阿修羅,即使對方擁有天人之姿的潛能,照樣掩飾不了她骨子裡其實是一介凶婆的事實。
跟駱旭親近過者心裡皆有數,不管是八婆、巫婆、雞婆、凶婆,還是三姑六婆,凡跟「婆」字帶上邊的女人,他一向敬而遠之,這條規矩連「老婆」也包括在內。
失去溥心畬的那幅畫,李懷凝的心像是被人剜去一塊肉,鬱結不樂得很。
三個早晨,她上古小月的攤子時,對人都是愛理不理的,就連古小月想從她的嘴裡撬出兩句話都難。
第四個早晨,李懷凝的心情好一點了,終於注意到古小月跟尋常不一樣,難得妝扮的她竟抹起粉來,變得格外動人。
她想問古小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那天上班族客人特多,古小月根本沒空暇聊天,李懷凝只好坐在那裡蹺腳看報紙。
看著看著,她的注意力便集中到巷子斜對面的一部銀黑色LEXUS大轎車,窗子黑壓壓地掩閉著,從冒著煙的管子與瞬息閃動的紅色方向燈判斷,車裡不是有個達官貴人候著,就是駕駛臨時停車辦事。
她四下看了一圈,注意到一個身著警衛服的中年男人站在古小月的攤前客氣且恭敬地點早餐,古小月應聲往大車方向望去,點頭時臉蛋兒也轉眼間泛紅,包早餐的動作突然變得生澀起來。
李懷凝見狀,不免起了探究之意,她往那個站在攤位前的警衛梭巡幾秒,接著狐疑地將美目往大車後座調過去,她金色冷艷的眸子固定在那一塊神秘的後車窗,想探出個蛛絲馬跡,但三十秒仍探不出所以然,於是,她放棄地聳肩,把注意為挪移回報紙上。
突然一聲雄壯的男音從李懷凝的頭頂爆出。「阿蒂蜜西雅!你在這裡啊!」
李懷凝光是聽到那獨一無二、濃重的拉丁音腔,就知道是意籍朋友羅飛來碰硬釘子了。
羅飛來自意大利佛羅倫斯,擁有一流的拍攝技術,是國家地理雜誌駐派遠東的專任攝影師,李懷凝是透過藝文界的朋友介紹而認識的。
當他見到李懷凝的第一眼時,簡直就為她獨特的氣質與外貌所傾倒,絞盡腦汁想追她,無奈李懷凝凡心未動,直接把話挑明,「我對外國男人沒興趣,尤其是拉丁種的,你再這樣像只發情的科卡狗騷擾我,這個圈子我可待不下了。」
聽她這麼單刀直入地將他封殺掉,羅飛只好自歎自己不是中國男人,考慮過後,認為情人當不成,只好將就普通朋及,誰教李懷凝有一對迷死他的眼睛呢。
不過,他這個普通朋友也不是當假的,只要他一來台灣辦事,絕對會來探望李懷凝,如果知道她正好三餐不繼地過日子,便會帶著自己的作品邀她上館子喝茶聊天,好多次,他都想直接掏腰包跟她買畫,但她自尊心強,不願欠男人這種情債,一眼識破他的動機,根本不讓他買畫,每每還堅持要他免費抱走她最滿意的作品。
他只好以自己的攝影回贈她了。在李懷凝來說,羅飛在國際攝影界的名氣比她在台灣畫壇的名氣還響亮,這樣以物易物,她不但沒賠,還賺了。
問題是,在羅飛的眼裡,這並沒有解決問題,因為李懷凝仍是一窮二白,出帳多過入帳。
低頭對著李懷凝豐潤的臉頰,擁有一頭黑亮髻發的羅飛,扯著歡樂的嗓子道:
「阿蒂蜜西雅!原來你真的在這裡。當房東小姐說你到附近的攤子吃早餐時,我還不相信呢!你發財了嗎?」
李懷凝翹起小指搔了一下耳朵,損著朋友。「大聲公別嚷,你再嚷,這附近整條名人巷都知道我的番號閨名了。」
「這麼久不見,你就不會檢點好聽的說嗎?」羅飛抓了一張椅子坐下,兩肘抵在桌面,眨著一對羨煞眾美女的長睫毛,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李懷凝想了想,如果說好聽的話能讓羅飛停止這樣看著她,她又沒什麼損失,於是將手一攤。「好吧!很高興看到你,你看起來容光煥發,昨夜在PUB裡泡到幾個霹靂女嬌娃啊?」
羅飛很老實地說:「兩個。」
李懷凝翻了一頁報紙,消遣他,「母女?」
「不,表姐妹。」
李懷凝撤下報紙,眼一瞪,「你誆我?」
「沒有。她們說是表姐妹,至於是真是假我可不在乎。」
李懷凝這下可不客氣了。「好,我知道很多女孩子覺得你這匹意大利狼很cute,但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份上,別殘害我的母系女性同胞?」
「可以啊!你若自願給我殘害的話,我羅飛別說今後,就連下輩子都能放別的女人一馬。」羅飛說完抓起李懷凝的手,重重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李懷凝將手從他的大掌裡抽出,往自己腰際一抹,佯裝啥事都沒發生地問:
「你這次怎麼這麼快就回台灣?」
羅飛無奈地說:「怕你餓死埃」
李懷凝這回沒瞪他,反而湊上臉,將自己不僅沒餓死,反而還發了一筆小財的原由道了出來,最後問他,「你說奇怪不奇怪,那畫根本不值那個價,那個白癡若知道花了冤枉錢,可要嘔死了。」
「一點也不奇怪。」羅飛有不同的想法。「我倒覺得有個行家終於揭露你西畫好過水墨畫百倍的事實,算你走運。阿蒂蜜西雅,你跟你母親都有藝術天份,但你們的領域與特長不同,你不一定要走你母親的路子。」
李懷凝聽不進去。「我的西畫好過我的水墨畫?你別以為你是攝影專家就有資格下這種斷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