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孤芳不自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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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嗯?」

  「要吹一吹。」笑意更深了,兩個酒窩羞澀地露出來:「會燙。」

  統軍百萬的楚北捷,從不曾料得自己會有這般無力的一天。鶯聲燕語,片言隻字,叫他丟盔棄甲,讓她得寸進尺。

  他僵硬地低頭,噓氣,吹冷勺中的湯,笨拙地伸到她唇邊。

  娉婷聽話地張口,喝下好喝的蓮子火腿湯,倚在枕上,輕笑:「這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湯,王爺說是嗎?」

  楚北捷悻悻:「本王怎會知道?」

  娉婷見他冷著臉,卻越發想笑起來,忍不住笑出聲,見楚北捷眸中掠過一絲惱怒,蔥白玉指取過他手中的湯勺,勺了滿滿一勺子,小心翼翼送到楚北捷唇邊。

  楚北捷看她。

  她眼中清澈一片,可比山間清泉,無一絲雜質,瞅得他心中又癢又酸,彷彿不張開口,應了這勺湯,便是負了天下,辜負了最不應辜負的。

  可恨,可惱!

  他將唇抿得緊緊,卻似忽然改了主意,虎目掠過如沙場前決戰般的毅然,驀地大口一開,整勺湯含進嘴裡。上身不容抵抗地前傾,一手穩穩持著湯碗,一手按著娉婷肩膀,唇對上唇。

  傳過來的,除了湯,還有屬於楚北捷的剛強、決斷、霸道和不可一世。

  怎能不甘之如飴?

  娉婷顫抖著睫毛,閉上雙目,細瘦的雙臂摟上楚北捷寬厚的肩膀,咬著牙低聲道:「從今日開始,王爺對娉婷有一分不好,娉婷便對自己一百分的不好。橫豎就這麼一條命,糟蹋掉也好,一了百了。」

  楚北捷暖玉在懷,聞言渾身僵硬,怒道:「你還要威脅本王多少次?」

  「一百次也不夠,一千次也不夠。」極低聲、毫無怯意地回答。

  怒氣頓升兩丈,楚北捷直起上身,卻被兩根細弱的手臂死死纏著,低頭看去,懷裡人早已淚濕滿面,淚珠掛在寒玉般細緻的肌膚上,似墜不墜,潔白貝齒緊咬下唇,不肯讓人聽見泣聲。

  氤氳明眸不懼他的犀利視線,淒淒切切,欲語還休中,一絲決然若隱若現。

  怒火滔天,就於那麼一瞬間,百煉精鋼化成繞指柔。

  「可恨!可惡!」楚北捷狠狠摟緊她,恨不得將她勒進自己的肋骨中:「可恨的白娉婷,可惡的白娉婷……」

  太陽躲到雲後,細雪紛紛揚揚來了。

  無妨,屋中暖意正濃,雖是冬,卻有春的旖旎。

  紅薔在簾後偷窺一眼,羞紅了臉,又蹙起眉:「鬧到現在,連湯都沒有喝完呢,這可怎麼好?」

  醉菊淡淡一笑:「白姑娘的身子,自有人擔驚受怕,我們操什麼心?來來,趁著好雪,我們快到院子堆個雪人。」

  不再顧那屋內的卿卿我我,愛恨交織,目光投向院外滿山遍野的純白。

  師傅啊師傅,王爺愛上了一個,那麼叫人頭疼的女子呀。

  第三章

  沙場上的無敵猛將,堂堂東林鎮北王,對上一個生死無懼的白娉婷,敗下陣來。

  既不甘心,又不服氣。

  只是凝視她的雙眸,一切不甘心不服氣就煙消雲散。

  誰叫他硬不起心腸,誰叫他狠不出手段?

  誰叫娉婷一見他的臉,便露出喜不自禁的笑靨,便如鳥兒般歡暢天真,便眉頭眼角都是欣然,便讓人覺得,他對她的一絲兒好,能得到如此之多的回報,真是世上最值得的事。

  白娉婷像遇了春風的柳條一樣舒展和自由。風流佳人,明白了委曲求全的無用,轉而主動出手,似乎打算討回八個月苦難的公道。

  才可以下床,便要賞雪。

  喚紅薔打掃草亭,命漠然取來古琴,再取來美酒。

  楚北捷未進小院,便聽見琴聲越牆而過。

  他駐足,瞇起眼睛,細聽。

  清淡悠遠,從容逍遙。

  由得浮雲自飄,由得月轉星移。滄海桑田,懶看。

  只有高山不動,靜靜矗立,挺直不屈。山上小獸眾多,不懼風雪,一遇雪停,就傾巢而去,打雪仗,挖雪洞,採摘樹上最後幾隻松果,你爭我搶,不亦樂乎。

  楚北捷情不自禁,想靠這琴聲更近一點。舉步,轉入院門中,一片純白上有小亭一座,古琴、美酒、小婢,還有說不盡風流、道不出慵懶的心上人。

  「叮!」異聲傳來,琴聲忽然斷了。

  楚北捷大驚失色,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已經飛撲進亭:「怎麼了?」

  白娉婷低頭,捧著自己的右手。食指上被忽然崩斷的琴弦劃過,赫然一道細細的血口。

  「怎麼這麼不小心?」楚北捷濃眉皺得緊緊,抓過柔軟的柔荑:「疼嗎?」

  紅薔在楚北捷身後探頭,連忙道:「奴婢去拿藥。」

  殷紅的血從指尖緩緩逸出,蜿蜒一條細流,看得楚北捷心臟陣陣抽搐,又氣又惱:「這麼冷的天,還彈什麼琴?」狠狠吼了一句,仍覺得那道血紅刺眼,抓起彷彿白玉鑄就的纖指,一口含入唇中。血的味道,從舌間化開。

  娉婷傷口被楚北捷火熱濕潤的舌頭一舔,忍不住露出兩道彎月似的秀眉,笑出來。

  「還笑?」楚北捷黑著臉,大將軍氣勢壓制著周圍蠢蠢欲動的空氣:「下次不許這樣不小心。」鬆開已經止住出血的指頭,抓住娉婷的手腕:「進屋去。」

  娉婷不肯動彈。

  楚北捷回頭來看:「嗯?」挑眉。

  「王爺,」娉婷靈活的眸子轉動,懶洋洋豎起另一隻完好無損的食指:「這個也要王爺親一親。」

  真是得隴望蜀,長久下去,堂堂鎮北王豈不成了聽從婦人的無能漢?

  楚北捷黑下臉:「不要胡鬧。快點進屋……」

  話音未落,清冷表情在娉婷臉上一問即過,指頭驀然放入齒間,毫不猶豫狠狠咬下。

  「你……」楚北捷猛把她的手扯過來,已經太晚,左手剛剛還圓潤漂亮的食指糟了無妄之災,被自己的主人狠心咬出兩三個深深的齒印。

  鮮血從齒印中緩緩滲出。

  「你這是幹什麼?」楚北捷怕她再做傻事,把她兩隻手都緊緊握住,鎖緊了眉心,狠狠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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