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櫃小姐懂得看人臉色做生意,安慰我,「小姐,你這樣看起來很優雅的,有時候,大不如巧得適中來得好。」
她真是太懂得顧客心理了。於是,我一口氣跟她買下五套衣服。
昨夜興奮添購來的東西,如今躺的躺、掛的掛地被我擱在衣櫥裡,我竟然心生畏途,沒膽赴會。
四點整時,有人來敲門,是李懷凝和裝扮妥當準備陪我出席的趙空姐。
「該上妝了。」趙空姐將她全套的化妝用品往我書桌上一擱,要我坐在椅子上。
令我大感意外的是,幫我化妝的人竟然是李懷凝!不是我對李懷凝的審美力沒信心,而是我對她太有信心了,但畫家和專業化妝師到底不一樣,我可不希望自己變成「阿達一族」裡那個有著詭異笑容的小女孩Wednesday。
趙空姐大概看出我的恐懼,趕忙解釋,「你放心,孟宗竹學過化妝術,這是她的求生技能立一。」
我聞言,眼睛不由得圓睜,對李懷凝刮目相看起來。
四十分鐘後,經過李懷凝的巧手一點撥,我望著鏡子裡的那張臉,難以置信地問:「咦!這會是我嗎?」
李懷凝不答腔,擺了一張招牌臭臉,直勾勾地盯著我。
趙空姐給我打氣,「你百分之百是個美人胚。時間不早,趕快將衣服鞋子換上吧。」
我照章行事,穿上衣服後,發現一件悲慘的事,我少一雙鞋!
女人向來都是少一雙鞋的,即使鞋櫃裡堆了百來雙,還是少店裡的那一雙,但是不是我,我真的是少一雙鞋。
「鞋?」趙空姐愣住了。「怎麼可能會少!!」在趙空姐的觀念裡,女人若沒多備幾雙像樣的鞋,根本就是不懂得善待自己。
「我只有運動鞋,和上班時穿的低跟大頭鞋。」我不打自招地認罪。
「那你昨天逛街時怎麼不提呢?」趙空姐比我還緊張了,「你這身小洋裝若沒配高跟鞋的話,根本是白搭了。你要不要試穿我的鞋?」
「謝謝,但你忘了,你的腳小我兩號。」我提醒她。
「李懷凝,你呢?」趙空姐衝到李懷凝面前。
李懷凝單手托著香腮,面不改色地告訴我們,「我除了雨鞋和打坐用的草鞋以外,就是那雙被你們嫌棄的布鞋了。」
趙空姐揪住我的手,就要往門外沖。「沒關係,念香,我們現在先趕到鞋店買一雙。」
「何必那麼麻煩?」李懷凝老神在在地把我們叫回來。「與其裝扮得像一塊沒大腦的奶油蛋糕,不如將你高智商的特色表達出來。」她從我的衣櫥裡抓出一件最近添購的白色棉質襯衫,建議我套在小禮服上,再穿上我的真皮大頭鞋。
我不抱指望地站在長鏡前,本以為自己會是一副拙相,沒想到效果竟是出奇的好!
連本來不以為然的趙空姐都忍不住拍掌叫好。「啊!念香,這樣穿就對了,你手長腳長,也只有你才穿得上這種韻味。」
我感激的睨了李懷凝一眼,她會意後聳了一下肩,說:「這沒什麼,我老媽總是這麼跟我說:『每個女人都有一雙所謂的玻璃鞋,只是常記不住要挑舒服合腳的那一雙穿』。我的是草鞋,趙燕麗的是三寸高跟鞋,吳念香你則是真皮低跟大頭鞋。」
古人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如今我總算受教了,不過我卻還不想死,因為顛覆處女膜的大業尚未成功,小女子我仍需努力。
☆☆☆
有趙空姐的陪伴,我的情緒異常穩定,但也只有在計程車上的那一段而已,抵達目的地,一下計程車,我才發現膝蓋以下直打顫,若非有趙空姐的扶持,我可能已跟一隻鱉一樣,四腳朝天地躺在人行道上。
「已經六點十五分了,你見到一八五人影了嗎?」趙空姐嚼著我的耳根,像隻貓頭鷹似地左看右望著。
「沒有,他大概還沒到吧……」我才開口,就有一個男人往我們這裡走過來。
「往右邊看……那人要走過來了,他是一八五嗎?」趙空姐緊張地問:「不會吧!」
我瞄了愈走愈近的對方一眼。「不是。」
趙空姐大喘一記。「我很高興他不是,要不然我會嫉妒得要死。」
我瞄到趙空姐發紅的臉頰,暗地笑了一下,看來趙空姐已篤定我的一八五上不了抬面就是了。
「吳念香?」
對方在我面前停下腳步,看看我又冷眼睨了一下趙空姐。
以往趙空姐是我們單身公寓的發言人,只要跟男人交涉的工作都是她在做的,如今她卻像個大閨女,悶聲不響地杵在那裡瞪著對方。看來,趙空姐被眼前的男人給「電」到了。
我鎮定地回答對方,「我就是吳念香,請問你是……」
他面無悅色,卻自信十足地說:「我是駱偉的朋友張力,駱偉最近發生一場小意外,沒辦法久站,我代替他在這裡等你。這位是……」他打住話,注意到趙空姐的臉色不對勁。
「這是趙燕麗小姐,我的……」我話還沒說完,忽地感覺有重物往我身上傾,這才瞭解趙空姐的身子竟軟綿綿地往地下垮。
我與這名叫張力的男子及時托住趙空姐,挽救她跌成狗吃屎的惡運。
趙空姐整張臉通紅,喃喃地說:「念香,對不起……」
「沒關係的,我們進店裡找個地方坐一下就沒事了。」我安慰她,一邊吃力地撐著她的身子。但這個叫張力的傢伙跟我的一八五差不多高,他雖然也扶著趙空姐,但趙空姐整個體重幾乎都是壓在我肩上,讓我跟不上對方的腳步,到最後,張力先生決定把趙空姐整個人接收過去,攔腰一抱地領在我前頭,速往店門走去。
他幫我們找了一個隱在角落的小木桌,替我們端來兩杯飲料後,言明自己尚有事得辦,便逕自離去。
我擔憂地看著趙空姐,「怎麼了?你若不舒服怎麼不早說,我不會強迫你陪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