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獨身女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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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可惜我出國唸書時忘記帶走,回國探親時卻怎麼也找不著了。我想,它大概是被我母親清掉了。」我很少在別人面前埋怨我母親,這大概是多年來的第一次。

  他見我對黑色大理石愛不釋手,順手取下櫃上另一顆白色鵝卵石,送到唇邊呵一口氣後,抓起衣角輕拭幾回,轉遞到我面前。「既然碰到一個有經驗的養石人,你非得收下這一顆不可。這一顆是我的小老婆,最後一任,自從有『她』之後,我亂撿石頭的嗜好也戒掉了。」

  也就是說,這一顆才是他的最愛。瞭解這一點,我馬上拒絕,「這怎麼成?」

  他好笑地反問我,「怎會不成?我就要出國了,雖然只有半年,但聽了你的故事,我還真怕我媽趁我出國時,將這些石頭清掉。」

  那代表我有好些時日見不到他。我望著白石,心裡總覺得石頭在他手上比在我手上來得有生氣。如果這顆石頭真有靈性的話,可要開口怨歎他了。

  我撫著樸潤的石頭,建議著,「那我幫你照顧好了,等你半年回國後,再找我拿。」

  他聞言無可無不可地聳肩,大方地說:「隨你意。但你日後若改變主意,『她』隨時隨地是你的。」

  ☆☆☆

  「隨時隨地」這四字他說得很輕鬆,卻令我的心情沉重。因為我知道一旦出國後,他會如斷線風箏一般,隨時隨地都不可能是我的。我現在才知道「屬於我的」

  這個獨佔字眼在得不到手時最為強烈。

  我斯文地捲著他為我煮出來的海鮮麵條,強顏歡笑地稱讚他的手藝。

  撇開我低落的心情不談,這意外的一餐其實算得上有趣。

  一張木桌兩個人,他坐頭,我踞尾,桌上沒有羅曼蒂克的花束與芳香臘燭,有的只是眼前兩副不中不西的盤子與叉子,香檳汽泡在高腳杯裡不停地往上怒冒著,進食二十分鐘後,我酒過三杯,盤上的面還是維持在二分之一左右。至於他呢,恰恰相反,他輕鬆解決兩盤面後,酒杯裡的香檳卻還是八分滿。

  我瞪著自己盤裡發紅的麵條,他則敬畏地打量他的粉紅香檳,我們心存狐疑地互望彼此一眼後,忍不住噗嗤笑出來。原來我們彼此都在算計自己的實力,只因為我怕胖,他怕醉。

  他油嘴一抹後,將我的盤子取走,打破僵局,「吃不下就甭吃了,我又不是虐待狂,一意要把你喂胖。」

  我忍不住揶揄回去,「我也不是色情狂,你幹麼怕喝醉酒到這種地步?」

  他走到我身旁,彎下身子糾正我。「你說錯了,我並非怕,只是不想喝醉罷了。」

  我仰頭衝著他的鼻頭說:「怎麼?防著我欺負你?」

  「你又說錯了,我只是想確定明早醒來自己記得來龍去脈。」他說著將我拉離餐桌,走到客廳,大手搭在我的肩頭,要我放鬆地坐在沙發上。

  「什麼來龍去脈?」我的人是坐上沙發了,但身子挺得筆直,死不認帳地說:

  「我下午的那番話是鬧著玩的氣話,你可千萬不能當真!」

  「當真?」他挑眉問。

  「當然當真。」我點頭,佯裝吃驚地反問他,「不會吧!你不可能把我下午的話當真把?」喔,吳念香,這個節骨眼上你還想拗!我自責著,心裡卻又告訴自己,當然得拗,他如果是個好人,就該為無助的笨女人留一點尊嚴與面子。

  沒想到,他高站在那裡俯視我,毫不遲疑地點破我的沉默。「你是指陪你過一夜的事?」

  我啞口無言,兩頰登時發燙,兩手往前一攤,算他沒問錯話。「是。」

  怎料他竟伸出一指,沿著我下巴往頸子兜一圈,冷笑似地在我耳際低語,「跟女人消磨過一夜這種區區小事又不算什麼,你何必大驚小怪?」

  我被他的話一震,下巴僵了,人也木了。「你隨便,並不代表我也必須跟著你隨便。」

  他退過身去,一個屁股跌坐在沙發另一頭,不以為忤地對我笑道:「既然你對通宵看奧運這主意沒興趣的話,我書房裡有一堆書,音響在我臥室裡。今夜如何打發,你請自便吧。」說完,毛毛兩腿伸得長長地往矮桌上一架,遙控器一握,對著電視一按,雪梨奧運的重播畫面在瞬間躍上螢光幕。

  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過一夜,看雪梨奧運地一夜,而非上床滾一夜。

  這個一八五先生耍這一招,擺明是在消遣我,我竟窮緊張了一整個下午。儘管怨他缺德,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鬆了一口氣。

  我陪他看了一段泳賽後,輕聲細語地詢問盥洗室。

  他兩眼朝我掃射過來,專注地打量我三秒。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裙子太窄,襯衫領過低,頭一遭,我後悔自己減肥成功,讓人赤裸裸地盤算著,我並著膝蓋,像個小奴婢似地再問他一次,「我能借用一下廁所嗎?」

  「喔,當然可以。」他突然醒過來似地,懶洋洋地起身,領在我前頭。「只是你得委屈用我臥室裡的那一間,因為大的那間馬桶漏水,聯絡房東好幾次了,就是不見人來修。」

  於是本以為無緣參觀他臥室的我,就這麼順道過境他的單身雙人床。

  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佔據臥量角落的五個由B&W原裝進口的立體聲音箱,我對音樂沒有研究,但我那個喜歡擺闊的老哥也有這麼一組豪華的音箱,不是因為它們最好,而是因為它們最貴,不管是什麼理由,想必是花費駱偉不少存款購置的。

  我把目光挪到右側床頭邊的化妝桌,想看看有無女性過客的遺跡,但除了一面鏡子和一把梳子,空無一物,床的左側除了音響設備以外,還堆一些書報雜誌,最上面的一本是厚達十公分的法國作曲家貝流士的傳記。

  臥室底端站了一列IKEA的透明衣櫥,裡面一套套搭配好的西裝整齊有序地吊在那裡。整體說來,這間臥室簡單得沒有一絲女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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