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蘇敏敏這個女人真的是不可信任,我怎麼會笨到把錢奉送給她,還讓她回頭擺我一道!
為了這張惡毒的「燒餅夾油條」,我毫不猶豫地找黃副總遞辭呈。
也許黃副總年紀大了,他竟沒認出這張影印照裡的女主角是我,還拚命追問我為了哪樁事要離開公司?「念香,你是我的左右手啊!你走了,我怎麼辦?」
再裝義肢啊!
我把話忍住,委婉地將被竄改過的照片遞給他,將發腫變了相的我指認給他看。
他戴上眼鏡瞧個仔細後,還是沒法接受我受辱的事實。「這種惡作劇理它做什麼?不,你不能走,黃叔最近才跟董事會提議要擢升你,我們的勢力才剛紮穩,怎麼可以任人坐享其成……」
當我瞭解我在黃副總的眼裡只是一位打樁紮營用的釘子時,我對他的尊敬也完全消失了。我口氣強硬地告訴他,「如果這照片裡的人是你女兒,你就不會說出這種話。」
「那……你休假一兩個月,等息事寧人後再回來。這件事我再找你父親談,要他給你撐腰作主,非叫魏老總查辦得一清二楚不可。」
「你不可以將這事告訴我父親!」我急了。
「話總是會傳送他耳裡不是嗎?」
我還是那一句,「你不可以將這事告訴他。」
黃副總皺著眉頭看著我半晌,歎口氣道:「念香,人在哪裡跌倒就該在哪裡站起來,想當年,我跟你父親打天下時……」
我無禮地打斷老人家的話,」為什麼人老不中用後,總是喜歡說那些老掉牙的話?」我不理黃副總一臉錯愕,扭身朝我的辦公室走去。
一個小時後,我抱著一箱私人用品離開,走在飆著大樓風的騎樓間,步上十字路口的斑馬線,箱子裡乍傳行動電話叩應聲。那是駱偉的機子在響!我灰色的心情陡揚起一道彩虹,喜極而泣地快步將箱子丟上安全島,拿機應話,「喂!喂!是駱偉嗎?」
一陣低沉的聲音傳來。「不是,我是張力,駱偉的朋友。」
「駱偉人呢?我可以跟他說一句話嗎?」
「我一個小時前送他出關,他現在恐怕已在天空了。」
我怕的就是這種情況。我啞口無言數秒,仰天飲著自己的淚,暗咽地低問張力,「我不懂,我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他要這樣不告而別。」我到現在還是不相信他會和蘇敏敏勾結騙我。
「他有他的理由,雖然他交代過我,要我別多事,但我想想後,決定還是該跟你談談。你現在有空嗎?」
三十分鐘後,我與張力坐在南京東路的一家咖啡廳裡。他不是一個喜歡說廢話的人,一坐定就從西裝口袋掏出一張拍立得照片,開門見山地問我:「認得照片裡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嗎?」
我接過照片,瞪著佔據照片的兩個男人,他們皆伸長手臂收授一件包裹。毫不意外地,我接受駱偉又在此曝光的事實,當我將目光調到那個戴帽子的男人時,已是有點消化不良。
「我認識。他是我哥,只是他向來都是穿亞曼尼拍照的,這樣邋遢倒是頭一回。」
我無奈地對張力扯嘴一笑後,問:「駱偉收了我哥多少錢?」
張力奇怪地瞥了我一眼,慢條斯理地說:「正好相反,是你哥坑了駱偉五十萬。」
我聞言眉頭攏在一起,「五十萬?我哥坑駱偉?這怎麼說?」
張力伸指比了一下自己的西裝口袋,變魔術似地掏出一本相本往我這頭遞過來。
「你哥裝成市井遊民,拿著照片找來一些流氓要脅駱偉,指控他用計污辱你,如果他不肯賠錢以示負責的話,就要讓照片上社會版。」
我木然地翻過我已熟知的照片後,靜坐彼端對張力道:「這不是真的。我哥有錢得很,他視我如仇人,我就算被人害了,他也不會浪費一根指頭的力氣幫我出氣。
更何況,駱偉哪來多餘的錢給人坑?」我愈想愈覺得我是被駱偉背叛了,如今他沒臉見我,只好派張力來扭曲事實。
「目前的他是沒有,但是他爸爸和他哥哥有。」張力懷疑地睨了我一眼問:
「你難道真的不知道駱偉是朝陽運通的小開?他爸爸駱以馱是南台灣的名人,他二哥駱遠則是新科立法委員,駱偉的媽媽雖然是駱以馱的小姨太,但駱家的經濟大權都指在她手裡,駱偉將來就算不是駱家接班人,他手上所握的籌碼也足以叫駱家易主。」
「不下不,」我想著駱偉住的窮酸寓所,他那些擺在IKEA衣櫥裡便宜大眾化的衣服,以及有可能見錢眼開、移情別戀的安安,連忙搖頭糾正張力,「你說的這些都不是真的。駱偉就是駱偉,他跟駱以馱扯不上關係,跟駱姓立法委員更是八竿子打不著。」而且,他不可能比我有錢!「不有錢」是我看上駱偉的原因之一。但是我知道張力有可能是對的,如果他是對的,那麼錯的人就是我了。
我歎了口氣,「看樣子,我哥把駱偉的身份查出來了?」
張力搖頭。「我想沒有,如果你哥知道駱偉的身份的話,不會小兒科地只坑他五十萬,更不可能只嚷著讓照片上社會版,這相本裡的任何一張照片都構得上地方政經頭條。」
我想了片刻,問張力,「駱偉認為是我從中教唆我哥找他麻煩嗎?」
「他起初的確懷疑你跟你哥要他賠錢走人,因為你在電話上開他一個玩笑,說什麼他得對你負責到底的話。」
「那是玩笑話!」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跟張力解釋,「雖然低俗,但確確實實是玩笑話!你得幫我轉給駱偉,那是玩笑話。」
「不用我轉,他已知道那是玩笑話。」
「那他為什麼不聯絡我?」我把蘇敏敏誣陷他跟我坑錢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張力,「儘管蘇敏敢把話說得很難聽,但我還是相信他的清白,我每天守在電話前等他,結果呢?他卻來個一定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