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不是個性不好?」她執著地問。
皺皺眉頭,他疑惑地開口,「怎麼回事,今天居然會悲秋傷春,當心憂愁會讓人變老。」
「我已經好老好老了。」
「拜託,雙十年華的女子居然提到最禁忌的字眼,那滿街的女人都堪稱百歲人瑞。」
「謝謝,和你說話真好。」還是被逗樂,她牽起嘴角,「晏禮,短短三年不見,你變得很會安慰人。」
「我說的都是實話。」他舉起手發誓。
「西方女子早熟,常常在十三、四歲就長成嬌艷的模樣,令人心動。然而無法通過時間的考驗,很快就變成雞皮鶴髮,二十歲開始,臉上開始長皺紋,白天的明艷照人到夜晚攬鏡自照,簡直是見到鬼。等到三十歲以後,沒有化妝品的幫助簡直活不下去。」她幽幽歎口氣,「唉,說到底還是東方人好,根本看不出年紀,永遠一張少女的臉龐。就算已經三、四十歲,還能維持皮膚的緊繃彈性,我真羨慕。」
故做神秘地左右看看,他俏悄地覆在她的耳畔低語,「天之驕女居然會說這種話,你才二十五歲耶,說得好像已經七老八十。還好你英文說得快,沒人聽得懂,否則早被開扁。」
是他那故作莊重的態度讓她重新開心雀躍,解開眉頭深鎖的憂鬱,終於忍俊不住,笑聲自口中傳出,從壓抑的悶笑變成開懷大嚷。歡樂過後,淚水卻在不知不覺中依然落下。
「傷腦筋,才幾年不見,你怎麼變得這麼愛哭?」他搔搔頭,有些不知所措,「和以前那副蠻悍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誰說的,以前你老愛欺負我。」
「那是因為晏升為了你把舊情人……」他忽地住了口,「算了,沒事,都已經是五百年前的往事,別放在心上。」
歎口氣,貝姬的眼中有淡淡的哀愁。「其實我知道,一直都知道的。晏升打從來到台灣後表現處處失常,加上那天你刻意安排我和祈水若見面的事情,讓我警覺到事情並不簡單,經過調查後,原來她就是晏升的舊情人。很可笑,我一直以為晏升早忘了屬於台灣的種種,在美國五年,他總是絕口不提,沒想到回來後立刻就回頭找她。」
「你?!」
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我是個壞女人,你一直都這麼想吧!」
沉默地搭上她的肩,他搖搖頭,「不,你是個好女孩,非常非常好,而我卻笨得直到現在才發現。」他無奈地笑笑,「能守在我哥身邊那麼久,除非真愛他,否則誰又能忍受。」
「謝謝你的讚美。」她驕傲地笑著,眼角的淚光卻逐漸凝聚,形成一片汪洋。「為什麼別人都比他周到?」隱忍已久的痛楚在瞬間爆發,晶瑩的淚珠沿著雙頰滑落,貝姬將臉埋在手中,無聲地哭泣著。
「成天忙忙忙的,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我也感到寂寞呀!」無能為力,只能輕輕地拍著她細瘦的肩給予安慰,才幾天的光景,又感到她的消瘦,柯晏禮於心不忍。
有一剎那,只想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地呵護疼惜著。然而除了友情的安慰外,他該死的什麼都不能做。回憶如昨,歷歷在目,眼前是他老哥的女朋友,一如當年的情境重演。可笑的是,屬於他的戲份,永遠都只能扮演最沒用的角色,陪伴女主角的哭泣。
如果她屬於自己,怎麼會老浸在淚水中呵……
雙手環抱著軟軟嬌軀,拍打只是安撫的動作,為了讓她感覺有人仍在身旁,並不那麼無助。柯晏禮心中有著熊熊的怒火,對自己骨血相連的手足,更對自己總是選錯釋放愛意的對象而發火。
終於,他還是脫口而出,「回去吧!」
「不要,沒有晏升陪我,我不要一個人單獨回去!」她猛力地搖著頭。
「如果你沒膽,那我跟他說。」
「如果不是心甘情願的陪我,我也不要!」她拗起來,連十頭牛都拉不動。「他有權利決定,我也有權利替未來下注。」
「傻貝姬,只要你願意,多得是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男子呵。瞧,眼前就有一位。」指著自己,他繼續婉言相勸。
「我不要,就是不要嘛!」她哭得雙肩聳動,氣若斷腸。
「守著他有什麼用!」
「我愛他呀!」
「哈,愛是什麼?他真的愛你嗎?別自欺欺人。」氣惱到最後,他發飆了,「為什麼不敢承認,每個他不在的夜晚,你總是獨自一人枯坐在沙發中,癡癡地等待到天亮。柯晏升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和誰相約,你根本心知肚明,幹麼老愛當鴕鳥?以為假裝沒有發生過,就不會真正地發生嗎?選擇在他背後等待,以為浪子能回頭,發覺你的愛才是最真嗎?」
「他……終究會回頭。」咬著下唇,她說出麻醉自己的話,希望能像從前一樣,很快地拋去腦海中不該有的念頭。
「別傻了,你以為自己有多偉大,不過是個蠢女人的夢想!我愛你呀!」抓住她的肩膀,他用力地搖晃著,「醒醒吧,看看你身邊的人,看看是誰每天花時間陪你,想想是誰怕你孤單?貝姬,我也是個人,有血有肉的人,渴望愛戀得到回報,不是木頭呀。」
「他愛我。」
「哼,別把自己估得太高,柯晏升這輩子只愛一個人,就是他自己。」抑止不住火氣的他怒吼,「沒錯,他或許會回來,回到你的懷抱中,在找到下一個能提供更好的未來的女子之前,只要能挾持著你的名號,在群紀公司中得到一定的地位,好好地等著,他絕對就會回來。」他的目光中露出凶狠的光芒,「該死的你,為什麼明知故犯?」
最醜惡的真相被揭穿,那隱藏許久的秘密,到底無法瞞住旁人雪亮的眼睛。然而出自他的口中,依然令她愕然地抬起頭,望入那張帶著赤裸愛意的臉孔,內心開始慌亂。 「晏禮……」她怯怯地說,「你弄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