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為了表示你的意識清明,我需要你再將事情重複一次。」
牟允中慍著臉,回絕道:「我拒絕一再反覆不停地轉述我和我太太的房事。」
「我是醫生啊!牟先生,你千萬不要難為情,萬事起頭難,也許你的經驗不足讓你誤會了你太太的意思。畢竟,結婚快三年才進洞房是慢了點。」
原來這個醫生把他看成一個神經兮兮的在室男了!牟允中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跌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我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白癡。我從國三時就有一位固定的女朋友,她和我現在的老婆上同一所女中,但大我老婆一屆。我和那個女孩子交往有五年之久,但因為彼此間的個性差異太大,所以幾次考慮後,我決定和她做個了斷,不過卻因為她突然赴美深造,我們就此不了了之。此後幾年,我沒有和任何女人發展出穩定的關係……」
「那男人呢?」林醫生是就事論事,想找出問題點。
牟允中怒視醫生好半晌,忍下捶胸的衝動,才要死不活地說:「也沒有,除了和我爸有父子關係,和我弟弟有兄弟關係外。如果你想問我是不是有雙性戀傾向,直接問無妨。」
林醫生偷覷了他一眼,再次強調:「對不起,這真的是例行公事。你剛才說到此後幾年,能請你繼續說下去嗎?」
「我與那個女孩分手後,就過著非常單純的大學生生活,一路念到研究所後,就去當兵,退伍後,直接進我丈人的公司上班。」
「丈人?」
「喔,那時還不是,不過我們兩家是世交,亦是鄰居,再加上我父親在該公司任職,基於諸多原因,讓我不能不進那家公司。」
「這麼說來,你很早就認識你太太羅?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我是很早就認識她,但離兩小無猜還有段距離。而說起距離,她一向不喜歡親近我。真不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答應娶她!」
看來這位先生是嫌相見恨早了。醫生又問:「你剛進來時說過你想和她離婚?」
牟允中針對問題回答,只說:「不離的話,你就等著看我發瘋起乩。」
林醫生在表上填寫了幾個字後,又問:「你到你丈人的公司上班後呢?」
「我被分配到行銷部去,苦熬了四年,才升到經理的位置。等到我討老婆成家後,才跟那份朝九晚五的工作說了拜拜,半年後,把這輩子的老本從銀行領了出來,開了一家骨董店。」
「這之間,除了和你太太交往外,你有想再跟別的女人談戀愛嗎?」
牟允中將鼻子一皺,聳肩道:「我不覺得那是戀愛。」
這位先生的脾氣還其難摸透!
「好,不覺得是戀愛。那你有再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嗎?」見牟允中的表情不是很高興,林醫生馬上換一種說法,「對不起,我忘了你剛才已說沒和任何女人有關係過。
但是坦白說,你在上班期間,難道沒對別的女人起愛慕之意嗎?」
「我的確曾欣賞一位女同事,但沒到『起愛慕之意』那麼嚴重的地步。不過如果不是因為她不巧被調到南部分公司的話,我想那種事免不了要發生。」
「你會為那段腰斬的戀情惋惜嗎?」
「不會。那種感覺就像肚子餓了,想找東西裡腹,而正巧有人遞吃的給你一樣。」
他的回答斬釘截鐵。
「那麼如果拿你太太、你前任女友,以及那位女同事的感覺相比的話,哪一段感情讓你最難忘懷呢?」
牟允中乾咳一聲。「我那時幾歲,現在又幾歲了,怎麼比都沒標準,更何況我已經忘了第一次戀愛的滋味了。」
「是不是也是肚子餓,想找東西吃?」
牟允中支手撐顎,回想了一下,慎重地說:「沒那麼複雜,畢竟我那時才十五、六歲而已。」
「那現在呢?你有沒有覺得肚子餓的時候?」
「林醫生,你這不是多此一問嗎?不餓的話,我會找我太太下手嗎?」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別的女人呢?現在這種一拍即合的事很多,而你條件不差。」
牟允中聳聳肩,無奈地說:「我不知道,也許是反抗心作祟吧!尤其是當我一打開公事包,就看見我太太為我準備的東西後,我只有反胃的感覺。」
「她為你準備了什麼?」
「保險套!」丟出這一句後,牟允中默觀林醫生的反應。
醫生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牟允中深吸一口氣,「她鼓勵我出外找樂子,以為如此做,我才不會找她麻煩。」
醫生眉頭陡蹙,強抑下同情的表情。
「那你怎麼反應呢?」
「幹嘛要反應!我讓它們原封不動地窩在我的公事包裡。」牟允中說著彎身拿起公事包翻找起來,同時發起牢騷來。「事實上,我這裡還有很多,你如果要的話,不用到衛生所,這裡讓你免費索取。而且你知道嗎?她真是抬舉我的能耐,當我是超人,三兩天可以用掉一包!」
醫生將盒子接過手後,好奇地問了一句,「你不能嗎?」
牟允中停下手邊的動作,回視對方一眼,思索片刻,才說:「這問題問得真好。不只是你,我也極樂意去發掘一個三十三歲男人的極限在哪裡。但是很不幸,我沒那個機會去瞭解自己。」
醫生聽了,不表意見,只是無動於衷地將盒子挪進抽屜裡,繼續問道:「所以你們結婚三年,一直沒圓房的原因是出在你太太身上?」
「她鄙視這種事,認為行房是齷齪下流的勾當。」
「即使是夫妻?」
「答對了!」
「那麼是什麼原因讓你忍到現在才有行動?」
牟允中想了一下,「事情總有個開始的時候。」
觀察敏銳的醫生瞄了他一眼。「你確定這是答案?」
牟允中眉一挑,自我嘲弄地點點頭,「自然也該有結束的時候。」
「所以你就利用非常手段來達到非常目的,逼她離婚?」
「那是下下策。我當初的打算是想孤注一擲。如果她能接受我這個丈夫,這段婚姻就有望;如果不能,那就一拍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