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含見他炯炯的黑眸正直勾勾地向她掃射而來,不覺繃緊神經以備戰。他那種佔有、掠奪似的目光,像是要將她衣縷剝到一絲不掛似的,她不由得想躲開他的逼視,但他深邃的眼裡放出一股催眠的力量,教她無法舉步,只能佇立原地,呆望那雙伸向她的手,一寸又一寸的靠近自己。
他厚實的雙掌碰觸她抱在胸前的花盆,輕聲問道:「這是給我的嗎?」
岳小含好迷惘,她聽不懂這個老山羊的話,只覺得他在咩咩叫著她從未聽過的星際語言。
見她出神的模樣,他眉一挑,又問一次:「這是給我的嗎?」同時接過那盆花,賞玩著。
隨著他的手和注意力的轉移,罩在她身上的魔咒也被解除了,回神後,岳小含大聲反駁:「臭美!才不是給你的!」
跪在大廳裡的屠璽凡聞聲轉頭,彷彿見到救星一般雀躍地跳起來,朝門口大喊道:
「叔公!你回來了!趕快救救我!」
岳小含聞言,倏地回頭朝喜出望外的屠璽凡一望,接著瞟向屠世民想找答案。不料老人回視她的眼神不容置疑。杵在原地一秒,她才將眼光緩慢挪向怡然自得的老山羊身上。
看著他涎皮賴臉的笑容,岳小含全身上下的血液開始四處亂竄,腦際亦無法運作,但思維卻一徑地繞著眼前的男人轉。
叔公!老公!老山羊!屠昶毅!這些代名詞指的就是這個拿書砸她的人!就算她奶奶要把她嫁給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公公,認命的她都不會有任何異議,但是……怎麼會是這個她厭入骨髓的人?她不要!她不要!
不行!她無法承受,她要昏了!
這個念頭一起,她空洞的兩眼倏地轉黑,整個人在剎那間往前仆倒。
屠昶毅見狀,急急地伸手要環住她,以免她摔在地上壓塌了鼻子,但是很不湊巧,偏偏他手上多了一盆花,教她叭噠而下的額頭又猛地受到重創,然後整個人栽進他結實的懷裡。
這回,岳小會連喊痛的時間都沒有,就暈厥過去。
★ ★ ★
昏睡近五個小時的岳小含,在幽暗的燈光中漸漸地甦醒。
她的左太陽穴像是被奔騰的亂馬踢中一般,腫脹得令她不能睜眼。吃力地睜開眼皮後,她緩緩地轉了一下遲鈍的眼珠,將房裡的擺設溜了一圈。
首先,她看到自己躺在一張圍著白紗帳幕的四柱大床上,從朦朧的白紗望出,她隱約地看到不遠處坐著一個寬肩人影,那人正背著她面對通亮的抬燈。於是,那隻老山羊挪揄的笑容陡地跳入她腦海。喔!她好討厭這個凡事不疾不徐的慢郎中,一想到要和他牽手過一生,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她粗率地撥開額上業已半溫的毛巾,試著挪動涼被下的身子,不料,床鋪發出一陣吱嘎聲,她倏地不動,閉上了眼,將兩手緊貼在大腿兩側。
她等著對方推椅來探,但是一分鐘過後仍是沒有動靜,這時她的大腿有點癢,便挪動被單下的手開始搔癢,抓了兩下,她眼睛陡然張開,兩手也開始探著自己的身子,摸到最後,她赫然發現自己的短袖襯衫和及膝短褲都不冀而飛了!現在她的身上罩了一件襯衫,還是長袖的!
她忿然地掀開被單,撥開紗帳,腳往鋪了湖綠色地毯的地板一蹬,直往對角的人影衝去。來到大椅旁,她一定眼才發現大椅上根本沒有坐人,只有一件酒紅色的睡跑隨意地披掛在椅背上。她氣得揪起那件抱子,狠狠地揉搓一番。彷彿仍然無法洩憤,她將睡袍往地上一扔,赤腳踩跺了幾下。
這當口兒,門呀然一聲而開,她還來不及跳離袍子,就瞥到屠昶毅端著一個盛滿食物的盤子走進來,他隨手扭亮門邊的開關,室內的照明燈瞬間亮了起來。睡了一下午的岳小含不稔光亮,硬是眨了好幾次眼。
屠昶毅只消一眼,就將她僅著一件大襯衫的慵懶姿態深鐫心中,同時也接收到她殺人般的目光。他從容地將托盤放在紅本書桌上,好整以暇地拉上窗簾遮住夤夜,不慌不懼地走到她身邊,手一抬,撐著她身後的壁櫥優閒而站。
「這件袍子哪裡得罪你了?」他笑問。
岳小含頭一仰,懶得看他。「你管我!我在做體能訓練不行嗎?」接著身子一矮,從他的腋下鑽出,三兩步竄到房間一隅,確定在危險距離之外後,才壯足膽問:「你進入家房間前,不懂得先敲門嗎?」說罷,還面帶戒備地扯了扯襯衫下擺。
屠爬毅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調侃道:「你放心,我一向都買超大號的尺碼,套在你身上絕對不會春光外洩。」
岳小含的心事被人點了出來,自然覺得不舒服,但她只是譏嘲地說:「那我倒要謝謝你了。」
「不客氣。」他大步一跨,彎身拾起那件睡炮,輕輕抖掉塵埃,往臂上一放,斜睨一臉鄙視的她,曖昧的說:「反正……都是平塌塌的,也不怎麼有看頭。」
岳小含聽到這種批評,恨不得手上有把刀,直接插進他的心臟。她警告自己,他分明在激她動怒,她不能生氣,否則就稱了這頭老山羊的心意了。
她抬頭挺胸,媚笑著說:「你該不是在告訴我,此後不必擔心晚上受人騷擾吧?」
屠昶毅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一徑咧嘴衝著她笑。
她見他笑得詭異,也懶得開口,眉一挑,詢問他到底在笑什麼。
他忍住笑意,坦承道:「那是你一相情願的想法,我是個『功能正常』的男人,可沒做這種打算。」
他這話可是白得露骨了,就算岳小含再清純到沒常識的地步,也絕對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更何況岳小含並不傻,男與女之間的事,她雖然沒經歷過,但同學之間繪聲繪影的傳聞,及大眾媒體的推波助瀾,多少也提供了她一些粗略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