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不停發出噪音的水管,艾蓁寶一個拳頭打上去,以往經過這樣震動,堵住的水管就會順暢,誰知道今天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在一串更尖銳的嘰嘎聲後,噪音止住,再也聽不見任何垂死掙扎聲,就連水珠也一滴不流。
沒想到三分功力的拳頭其內力竟有如此之大,自知闖禍的艾蓁寶刷白了臉,這下不單是她,就連樓下住戶也一樣面臨缺水了。
樓下的可憐人就是房東婆──本棟大樓最有名的母雞,嘮叨、罵人的功力一流,尖銳的聲音不啄得你滿頭包是絕不罷手,要是讓她知道水管窒息是源自於她這邊……
「水電工,對,去樓下找水電工!」旋風似的衝下樓,連口大氣也不敢喘的直奔一樓的「芳鄰水電」。
「水電工、水電工,我完了!水電工,你在不在?」
由兩父子共同經營的芳鄰水電,老闆是陳大電,兒子叫陳小電,曾經留美念過書,立志回國做個留美水電工,左鄰右舍都喊他們水電工。
好像所有人全蒸發不見,敞開的店裡她見不到熟悉的人,像個無頭蒼蠅的她不停大聲呼喊,完全忽略在那張長木板上有個人躺在那裡。
「水電工、水電工,你們都跑到哪裡……」
「如果妳要找大電伯和小電,請半個小時後再來。」
低沉又陌生的聲音讓她止住腳步,骨碌碌的眼珠子對上那個自始至終都被忽略的陌生人。
那是一個好高、好俊的男人呀!
光是坐著,他就到她的肩膀,更別說站起來了,艾蓁寶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難得一見的男人;那男人也睡眼惺忪的直盯著她看,他的上半身只穿了件白色背心,露出古銅色的結實雙臂;頹廢的身影有種說不出的魅力,就連打呵欠的動作都讓人呼吸一窒。
男人剛睡醒都是這個樣子嗎?還是只有他特例?
「他們去買晚餐,我暫時幫他們看店。」懶洋洋的目光瀏覽著擾他清夢的小女人,著迷的目光他見慣了,唇角一勾,他知道自己又成功迷倒一名女人。
「你也……」也是水電工嗎?
才擠出一點聲音,房東婆拔高的音量已從二樓傳了下來。「怎麼回事!為什麼沒有水了?水水水∼∼」
艾蓁寶渾身一顫,頭皮發麻,小手一抓,使盡全身力,把蹙著眉的男人給拖上樓。「快,水電工,我需要你!」
*** *** ***
「水電工,你都不需要仔細檢查一下,這樣敲敲聽聽,就知道問題在哪裡了嗎?」
「水電工,要不要拿個鉗子把螺絲栓開,你這樣東摸西摸真的成嗎?」
「水電工………」
「喂,水電工,你到底行不行呀?你已經看了十幾分鐘,問題還是沒找到呀!」
「水電工,你真的是水電工嗎?人家大電伯在五分鐘內就可以把塞住的問題解決,你怎麼都沒學到他的一分功力呀!」
左一句水電工、右一句水電工,講的人不累,聽的人都快抓狂了。
「不要再叫我水電工!」有著一身結實肌肉的男人攢起濃濃劍眉。「我說過我有名字,我叫雲一嘯,不叫水電工!」
悶燥的空氣令他身上沁著薄汗,焦頭爛額的瞪著完全找不出問題的水管,他很少在女人面前露出這麼狼狽的模樣,這全都因為她── 這個莫名其妙拖著他上樓的女人!
都怪她那句「我需要你」,引人遐想,害他以為自己遇到了猴急的豪放女,一睡醒就有艷遇還挺不錯的,便火速隨她上樓;豈料這小女人在把他推入廚房後,不但命令他修好水管,還水電工長、水電 工短的直喚,媽的!他長得這麼像水電工嗎?
應付纏人的西班牙公主都沒令他這麼氣惱過,雖然最後還是落荒而逃,躲到以前在美國唸書時的好友家,但起碼,他還沒讓女人看輕過。
黑瞳瞇成一線,瞪著這根細長的水管,開玩笑,修水管這麼簡單的事情他會做不好?哼!
「如果你不行,我下樓去找其他的水電工好了。」磨磨蹭蹭這麼久,她對他絕望了。
「不需要,我一個人就可以修好。」雲一嘯有個很壞的毛病,就是激不得。
「可是……二十分鐘前你這麼說,十分鐘前你也這麼說……」艾蓁寶吶吶的道。
想起適才房東婆的敲門聲,就教艾蓁寶冒了一身冷汗,如果再不修好,哦∼∼她想都不敢想。
「艾小姐,妳家水管塞得很嚴重,要花點時間。」雲一嘯不爽被看輕,秉持打腫臉充胖子的精神,說什麼也要修好。
「真的嗎?」半信半疑的問,他手裡拿的這一段水管不是才檢查過嗎?怎麼又在檢查?「請問……是不是應該先找出有問題的部分,把水管拆下來檢查是什麼堵住,或者換一段水管也可以……」
遭人一瞪,艾蓁寶縮縮脖子,他內行、她外行,所以她還是乖乖閉嘴得好。
「不用妳說,我當然知道……」雲一嘯嘀咕幾聲,繼續摸索這根直徑八公分的水管,又敲又聽……啊哈!問題應該就出在這裡!
不過,該怎麼拆下這一段呢?
「呃,水電工先生……」她又有禮貌的出聲了,因為他看起來似乎很煩惱,「你是不是該把螺絲先栓開,再把外面的管套卸下,然後……」她以前曾看過類似手法,所以才敢指導人。
「妳很囉唆耶!到底妳是水電工,還是我是水電工?」很不願承認自己輸給一條管子,只能愛面子的大吼。
「當然……是你。」
他忍不住在心裡咒罵自己,他是吃飽撐著啊?幹嘛承認自己是水電工!
不過拆個管子,有什麼難?不過是幾個螺絲,轉開就好了,然後一扯,瞧,多簡單……
「喀答」一聲,終於順利解下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管子……然後,幾乎就在同時間,史上最淒慘的尖叫聲就此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