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她感覺箝住自己的雙臂鬆了一下,但馬上又沒動靜了。
竇宛不信邪地再試了一次,但郁雲壽依然故我地以鼻尖頂住她的胸口,這教竇宛頓時亂了方寸!
最後,她絕望地用力一彈,雙眼一開,期待奇跡出現!
等了片刻,她知道自己的手臂仍是緊緊地被人扣著。於是,她心灰意冷地歎了一口氣。
未料,一陣慵懶的男音在竇宛的耳朵響了起來,「你這樣躺在我懷裡是什麼意思?僕人見了,是要說閒話的。」
竇宛不可置信地睜開了眼,望進對方半垂著眼簾的眼眸,張嘴要解釋原因,但她臨時竟想不出半個合理的解釋。
「喂,你有兩顆齲齒,嘴可別張得太大。」郁雲壽沒頭沒腦地丟給竇宛這麼一句。
竇宛嘴一合,用力掙開他的雙臂起身後,居高臨下地說:「沒剩多少時間了,王爺您趕快起身穿衣服吧!」
豈料郁雲壽臉不紅氣不喘地對竇宛說:「穿衣服?本王不會穿衣服啊!」說著也站了起來。
竇宛驚愕不已,脫口說:「你究竟是不是男人啊,連衣服都不會穿!」
郁雲壽一聽,當下低頭掀開自己的褲襠,往裡看了一眼後,抬頭對竇宛莞爾一笑,驕傲地說:「本王當然是!你若不信的話,咱們脫了褲子,把傢伙拿出來比劃比劃!」
竇宛忍著脾氣不發作,「好,王爺您不會自己穿衣,那麼平常是誰服侍王爺您更衣、沐浴?」
「蝶兒和招招。她們很能幹的,總是記得住穿衣的流程。」
什麼撈什子藉口?根本就是你吃飽太閒忘了用大腦!竇宛心裡叨念著,走出帳外,對守門的姑娘道:「誰是蝶兒跟招招?」
正中兩名女孩馬上彎下膝行了個禮。
竇宛不耐煩地擺擺手,「免禮,免禮,我禮數沒你家王爺那麼多,現在你們趕快進來服侍王爺穿衣。來,把梳子、暗夾及髮簪遞給我。」
竇宛一把抽過梳子和暗夾,快步走到郁雲壽背後,左手握住他的長髮,右手操著梳子,快速地為他盤起頭發來。
這段時間,郁雲壽乖乖地盤腿坐在位子上,沒有追著竇宛問她是誰,等到竇宛牽起他的手,不顧一切地在王府裡奔跑時,他才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話,嚇到了竇宛。
「竇宛,你也別心焦!有本王在,沈娘不敢對你太嚴苛的。」
竇宛聞言忙煞住了步伐,扭頭問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郁雲壽也穩住腳步,輕鬆自在地說:「當然是你告訴我的嘍!桃花溝邊,記不記得!」
「那麼王爺您早在遇見我時,就猜出我的身份了!」
「沒那麼早,當我看見你那匹好馬和它背上的海東青時,曾懷疑一下,不過整件事水落石出還是在你報上大名之後,我才敢確定。老實說,本王初接到皇上的御旨時,很不高興,後來想若有你在,那麼我才能跑得遠一點,要不然,沈娘不放心我一個人跑出去溜馬,又要我拖著一群妾才准我出去。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最無趣的事是什麼嗎?」
「什麼?」
「就是由女人陪著溜馬。女人,只有在床上才可愛,下床跳上馬後,笨拙得有夠難看。」
竇宛臉一沉,不理話匣子一開的郁雲壽,拉著他繼續朝明堂快步走去。
竇宛解破了沈夫人所出的難題,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了她指定的任務後,自然是贏得了她的首肯。但沈夫人的首肯只是情勢所導,並不代表她已完全信任竇宛及皇上。
不過只要能夠留在王爺府,執行皇上所交代的任務,守在郁雲壽身邊,就足以令竇宛心滿意足了,至於沈夫人喜不喜歡她,有沒有懷疑過她的身份倒成了次要的問題。
竇宛入河東王府不到三日後表面上對任何事情都漫不經心的郁雲壽,似乎一下子就習慣了她的陪伴。
他不曾主動打探竇宛來此地的原因,反而三不五時笑著跟竇宛表示,他是打心坎裡歡迎她的來到,原因嘛,不外有三:
第一,郁雲壽打十三歲起就在女人堆裡廝混,府裡的奴婢及姐妹們沒有一個人不順著他的意,他悶都要悶昏了,現在,來了一個愛嘀咕的跟班及敢頂嘴的保鑣簡直是意外之喜,若能再強迫她換貼做兄弟的話,豈不更好?
第二,郁雲壽本來就活潑好動,竇宛沒來府邸前,乳娘會限制他的行動,白天他沒處跑,只能待在房裡跟婢女們玩起家家酒,這家家酒一玩,十個月後他又有兒子、女兒可抱了!
起初竇宛不大懂他的意思,後來用十隻手指幫他數起娃娃,發現不夠用,還得多挪一根腳趾頭來充數!
十一個娃娃!最大十一歲,最小兩歲不到!看來皇上還真是高估了這個成天混在女人堆裡的河東王。竇宛暗地希望自己和皇上別白忙一場,但有時一看到河東王對其他女人細聲說話,她妒火一起,又恨不能馬上把罪名栽在郁雲壽頭上!
第三,最重要,同時也是最悲哀的。郁雲壽認定竇宛跟他是「同性」,所以他在竇宛面前說話可以不用修飾言辭,凡是良家婦女聽不得、但他又愛說的低級笑話就全數往她頭上澆,偏偏竇宛又死要板出一臉森嚴、無動於衷的馬耳東風樣,這讓喜歡惡作劇的郁雲壽更變本加厲了。
總歸一句,在皇宮裡的竇宛比在河東王府裡的竇宛多了十倍不止的尊嚴。
譬如目前正是午膳時間,府裡地位較高的人大部窩在自己的廂房,等著僕人送餐進去給他們用,但是竇宛卻不知道要到哪兒用膳,身為郁雲壽不請自來的貼身侍衛,她沒有獨立的臥鋪,除了晚上熄燈後才能進王爺的廂房打地鋪外,若無郁雲壽的應允或召見,沒人能隨意進出他的廂房,當然更不能端著一隻碗蹲在他的門前用餐。
莫可奈何之下,竇宛只好跟著長工和門衛到男用食堂去用膳,她不介意啃大麥餅嚼鹹菜,但築在食堂後面的豬圈和牛欄常常令她食不知味,若遇到起風時,簡直得憋著氣才能進食,因此竇宛常常捧著食物挨在樹根下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