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聽到這樣的消息,霍語瓏愣了幾秒,在發現她不懷好意的偷笑,怒火再度激昂。
「你這樣笑是什麼意思?」
「沒、沒別的意思啦,」故作慌張的左瞧瞧右看看,漫步踱回石橋上,狀若天真的比著湖裡悠遊的魚兒。「哇,好多魚喔!」看著水面的倒影,覺得自己真不愧為美人一個。
霍語瓏氣憤地走過去。「把話說清楚,你到底還知道什麼?」
「這……唉,我說語瓏妹妹,你就看開點,男人在婚前的風花雪月在所難免,即使帶在身邊的是個妓,你也得睜隻眼閉只眼。」
「你說什麼!?」霍語瓏粗喝一聲,狠狠拗住她的手腕。
「唉喲,好痛……」湯應涵沒想到她會動手,力道又猛又重,痛得她眼眶冒出晶瑩剔透的淚珠。「你快放開我。」女人動粗成何體統,她只能柔弱的掙扎呼喊著。
「哼,就知道你這種女人的城府深沉,故意說這些話來刺激我,想看我會不會上當,我告訴你,門都沒有!」她用力將她的手揮走。
被甩開手的湯應涵心有不甘之餘,瞥眼忽見有人出現自橋的另一端,當下把心一橫,閉眼憋氣,尖叫著傾身掉進湖裡,彷彿被人推落的樣子。
「你——」只覺莫名其妙的霍語瓏,還來不及意會發生何事,又一條人影急急投入湖中,搭救不諳水性的湯應涵。
待人救起,她才知道何謂陰謀、何謂陷害!
接著,所有撻伐責罵聲像是積壓許久的郁氣,一古腦兒地臨到她身上。
「我再說一次!沒有就是沒有,我沒有推她!」
霍語瓏神色倨傲地昂首挺立,清澄帶怒的眸光冷然掃過廳上所有人。
「小刁,只要你認錯,前去和應涵道歉,爹什麼都不會計較。」如果不是有人作證,霍千丘絕不相信寶貝女兒會有此失去理智的舉動。他痛心疾首,只希望她不過一時糊塗,願意向大家認錯。
霍語瓏自知沒什麼立場說服大家她是無辜的,但是,要她向湯應涵那個壞女人道歉,她寧可受罰。
「開玩笑!是她自己發神經跳入水裡,關我什麼事?」
「你怎麼說得出這樣的話?」二姨太慕君首先發難,老早就看她不順眼,自然更不會有袒護她的意思。「要不是胡叔修剪花草時路過,說不定應涵就這麼死在你手裡,胡叔年紀雖然大了,可也清楚看到你的手推了她一下。」
「那是我先前抓住了她的手放開,並不表示我有推她下水!」眼中寒光迸射,對於二姨娘原有的怨恨更加水漲船高。
「何必強詞奪理,你說這樣的話,又有誰會信你?」
「信不信隨便你們,總之,我沒有理由要推她下水,雖然我確實很討厭她,但也不至於要害她溺死,反之,心機重的人是她,故意大老遠跑來告訴我,說我總算有了夫家,還故意諷刺地說他正和個青樓女子在一塊,我不過生氣地扭了下她的手,她就無緣無故跳下水——我說得都是真的!為什麼你們都只相信她的說詞,而不相信我的?」
「小刁,關於這件婚事……」霍千丘皺起眉,不希望女兒誤會,但二姨太慕君卻立刻制住他說下去。
「老爺呀,現在不是解釋婚事的時候。」
「好,如果在場沒半個人肯相信我,那就罰我吧,反正你們大家都不喜歡我,我也懶得多費唇舌。」霍語瓏挺直腰桿,火靈烏亮的眼睛直直望進父親的眼底,傳達了強硬的決心。
陳設富麗的山水廳,坐滿了霍府的重要人物,交頭接耳的結果,仍是一面倒的窘局。
大家都覺得霍老爺子實在太過放縱她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她會做出更加驚世駭俗的事來,還是趁早好好管教她,免得嫁入時王府後丟人現眼。
「老爺,你再不當機立斷,讓她有所懲戒,等事情傳出府去,那可就不是『刁蠻無知』這等批評,而是『輕藐人命』的指控了。」二姨太會討厭霍語瓏也是有原因的,自己生的一雙兒女又乖又聽話,卻不如這個任性丫頭般受寵,真不曉得老爺究竟是怎麼想的,當然愈想愈不平衡。
霍千丘再望向其他姨夫人,她們只是垂首沒發表意見。
「其實二姨太說得不無道理,」府裡的大總管夏彬豹語重心長地附議。「畢竟大小姐已許給時王府的二少主,這事得謹慎處理,否則傳進湯家耳裡也不舒服,誤以為湯姑娘嫁來咱們府裡遭受欺凌,無人為她打抱不平。請老爺務必三思,這也是為大小姐著想。」
深吸口氣,霍千丘明白了大家的一致看法。
「好吧,在我遠行的這段期間,就罰你不許外出,好好待在『藕香榭』裡修身養性、屏心靜氣。我會多派幾個人守著你,希望你這次可以得到教訓,下回別再這樣了。」望著她,他的語氣依舊十分溫柔,不忍多作苛責,目的是要讓她真的有所悔改。她永遠都還是他最疼愛的女兒。
但霍語瓏卻無法這麼想,她只知道,她恨透湯應涵了!
這口氣,無論如何都嚥不下去。
戰戰兢兢守在「藕香榭」內外的侍女家丁們,個個寸步不離的嚴陣以待。
霍語瓏的刁蠻,是府裡上下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服侍她不難,但要讓她感到滿意可不容易。
然而一個禮拜過去,她不言口不語、不吵不鬧、不哭不笑,三餐照吃,該睡則睡,安靜得教人更加志下心。
這是暴風雨的寧靜嗎?刁蠻千金的心中在醞釀著什麼?
「那個——我爹已經出府了吧?」
乍聽到大小姐驟地開了口,正收拾桌麵碗碟的丫環亭亭,很是驚訝地抬頭愣了下,深怕一不小心說錯話。
「呃……好像是。」
「好像?」
「應、應該是昨天……對,就是昨天,老爺子和大總管確實已經出發了。」被兩道冷光射中的亭亭,緊張得直打冷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