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給他答案,因為這事來得太出人意表,而他根本不留任何時間給她釐清思緒。
「你要我怎麼做?」「你可以生氣、發火、甚至狠狠給我幾個耳光,但別說你永遠不會原諒我,甚至……提出分手。」
「所以你要我睜只眼、閉只眼,將這次看成偶發事件?」「這次的確是偶發事件。」駱偉沉重地說。
安安沒有答案,她的腦子裡都是他跟那個女人在床上雲雨翻滾的情景。她側然低問一句,「你和她上床時,有沒有想到我過?」駱偉無言愧疚的面容給了她一個否定的答案。
她已無怒可發,只低聲問:「她……在床上是不是很行?」「安安……」他的罪惡感被她簡單一句話問得陡升起來。「別問這個好不好?」安安對他的要求聽而不聞。「你有沒有從她那裡得到我給不起的快感?」「安安……」
「你和她翻雲覆雨打得正火熱時,有沒有戴套子?」
他瞄了一下,隔桌的客人已開始往他們這桌斜瞄過來,不得不壓低音量,「這太私人了。」
但安安這次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看法,繼續追問:「你在她體內射精,還是體外?」
後面遠處有客人隨即傳出類似噴飯的聲音,駱偉這下紅潮染面,足可媲美關公,可惜他是理虧的一方,無法大義凜然,只能窘迫地建議,「安安,這些話我們私下找地方再談,好不好?」「不好。既然是你精打細算約我來此,咱們就該把話談清楚再走,以免私下談不攏,我有可能去找瓶巴拉松或化學藥劑。」安安可是說真的,沒有裝腔作勢。「老實說,你跟她做幾次?」「我幾乎醉到不省人事,怎麼可能記得。」
「這麼說來,若我再繼續問你是從前頭上,還是走後門不就自討沒趣了?或者,她以為機會難得,讓你兩邊都上?」駱偉被安安三推六問、咄咄逼人的氣勢惹得惱火。「安小姐,我已經承認自己錯了,你到底還要羞辱我到什麼程度?事情已做了,我改不了事實,只想改進、補償我們之間的關係,再將細節談下去,於事無補。」
「誰說於事無補的?我就是要知道你跟那個女人怎麼搞,回頭再找別的男人如法炮製—番。」她這段反常的話的確驚世駭俗,但接下來的話可把駱偉嚇得坐立不安了。
「該找誰呢?」安安放眼巡了一下週身的人,依舊把牆邊的常棣華當隱形人看待刻意略過,輕佻的目光停駐在窗邊的一對男女。那男人一副獐頭鼠目相,側邊攬著的女人一身妖嬈昂貴的行頭已告訴世人,他老子有得是錢,可玩遍任何拜金女郎。
「就他吧!看起來似乎經驗老道,可能不會那麼痛。」
駱偉回頭看了眼那個男人,差點失去鎮定。「安……你這樣說完全是在自暴自棄。」
「你們男人偶爾出外尋歡是常態,我們女人隔空對一個陌生人意淫三秒就叫自暴自棄?」他強抽了—口氣。「早知你如此不講理,我該聽小何他們的話,什麼都不說的。」
安安冷嘲著,「可不是嗎?男人跟女人就是不一樣。少了一層礙事扯後腿的膜,就算你不說,我也無據可查。」
他一臉哀怨。「如果你早讓我……」
安安無禮地攔住他的話,譏刺道:「你是說如果我早讓你睡我,你就不會去睡別的女人了,是不是?」駱偉這下可真是被她的話激傷了。「安安!你怎能把我們多年的感情說得那麼不值?」「你還在乎嗎?你只管討你褲檔裡的兄弟好,飲鳩止渴,哪裡有時間想我們近六年的感情會被你一夜之間給睡掉了。」
一向口拙的她怎麼變得如此伶牙俐齒起來?駱偉真後悔約她來這裡,如果他沒聽公司裡那票兄弟出的餿主意,安安也不會自我保護到這個程度。現在他倒寧願她情緒失控、狠捶他一頓發洩,也不願她這樣理智地用尖苛之詞切割他的良知。
他多想挽回她失望的心。「安安……」
但安安心意已決,撤除了武裝,疲憊地說:「別說了。我一直堅信貞潔不該只有女人守,也以為你和我抱持相同的觀念,請先想想,如果今天換作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你作何感想?你會原諒、再接納我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會很難受,甚至瘋掉。」
「我則是恨不能瘋掉。」她輕吐—句,忍了好久的淚珠驀然滑出眼眶。
駱偉見局勢已無法再挽回,不得不起身離座,叮嚀她,「那麼答應我,千萬別做傻事。」見她點頭後,他才憔悴地垮著一張臉,依依不捨地離去。
他走了十分鐘,安安無視旁人觀察憐憫的目光,像木娃娃般在原地呆坐十分鐘,直到她將頭轉正,詫異地注意到駱偉的位子被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霸佔了。
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從頭至尾都耗在遠端喝酒的常棣華。
第六章
安安盯著常棣華出神好半晌,懊惱地吐出話,「除了駱偉以外.我現在最不想面對的男人就是你。」
常棣華不吭氣地將倒懸在兩指間的高腳杯翻放於桌面,酒瓶一握,瓶塞一拔,血紅般的液體在瞬間將杯子染成同一色。他抓扣住杯緣往她一遞,說:「紅酒促進血液循環,你若想恢復血色,不妨嘗幾口。」
她鄙夷地看著酒,像是無言的譴責,酒,你真是人類釀禍犯罪的好借口!
「原來你不沾咖啡.也拒碰酒。那麼……」他放下酒杯,改呈上另一個玻璃杯,低聲哄著,「不妨來點清涼白開水降降火。」
安安猶豫片刻緣手接下杯子,一口氣將水飲盡,才瞭解自己有多渴。
「還不夠,來,再喝!」常棣華跟侍者要了一整壺水,直接倒出第二杯水給她。
一直到她喝光第三杯,捂嘴輕聲打出個嗝後,他才將水壺往旁一擱,傾頭問她,「心頭的火焰山是不是降低幾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