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著秦洛剛所煮的面,看起來豐盛又好吃,有時還加了不少蝦子、花枝、魚肉,但她可沒那種廚娘手藝。
關了火,蘇子藜瞪著那一鍋渾濁不知何物的面,發了好一會兒的愣。
「好像不大一樣。」她忖度著將整鍋面端到客廳,雖然成品不太理想,但下肚應該沒問題。
「Shit!」已經很久沒講粗話的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這鍋面實在大有問題——麵條放太多,煮得太久所以稀爛得連嚼都不用嚼;水太多就算了,還忘了加味精鹽巴;魚餃沒啥熟,有些裡頭還是冰的,更是可怕的一鍋麵。
放下筷子,她長歎一口氣。
在這個時候,門外有了動靜,看來是秦洛剛回來了。
一進門聞到面的味道,他似乎有些詫異。
「你自己下廚煮麵吃?」
「別提了,失敗得很。」此刻,子藜在意到他流了一身汗,喘息吁吁像運動過後般,手上還捏了一個小塑膠袋。
「你還好吧?」
「我為你做了一件事。」他在她的身邊坐下來,用著無比認真凝肅的眼神注視著她的臉龐,儼已浸濕的衣服,狼狽的掛在身上貼緊起伏的胸膛,她怔忡而眩惑地瞪大眼睛望著他,不明白他為自己做了什麼事。
下一秒,他把手上捏著的那隻小塑膠袋放到桌上。
「這是王秉忠的頭髮。」
她臉上肌肉痙攣了一下,千肢百骸霎時間糾得緊繃,雞皮疙瘩全冒出來,情緒激動不能自己,在倉皇慌亂中,只能縮著肩膀抱住自己的雙膝。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替你出一口氣了。」他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帶過。
「你把他剃了光頭?」她錯愕得忘了呼吸。
「不僅如此,我還請人在他的身上刺了青。」
「刺青?」
「因為不知道該刺什麼,所以刺了『精忠報國』四個大字。」
原本是很嚴肅的傷害事件,但當他講出「精忠報國」四個字時,子藜想不放鬆笑出來都很難。
「你……」她又害怕又想笑。「你是說真的嗎?」
「這只是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秦洛剛的表情始終冷冽冰寒。「你放心,他不知道我是誰,也沒看到我的樣子,對他這種花花公子而言,玩弄過的女人何其多,是誰下的手,他猜不出來的。」
聽著他所說的每句話,都讓她感動得無以復加。「其實,我不擔心他猜不猜得出來是誰,我擔心的是,你為什麼要為我去做這種傻事?雖然恨他,但我從沒有想過要去報復他。」
「我只是覺得給他一個教訓,你心裡會舒坦些。」他望著她,黑眸中的固執如此炯亮。
「謝謝你……我真的很高興,雖然這不是什麼好事情。」她垂下頭低語,心亂如麻的不知要不要給他一個擁抱。
「是你煮的面嗎?可不可以讓我吃一點?」克制住想抱她的衝動,他別過臉不太自然的問。
「噢,好,我去替你拿副碗筷。」話一說完又發現不對。「啊,不行,這面很難吃,還是不要好了。」
「沒關係,可以填肚子就行了。」
「這……好吧。」莫可奈何地,她硬著頭皮進廚房拿一副碗筷給他。
此時,秦洛剛正想到了另一件事。
「喏,給你吧。」見他一動不動,她輕搖他幾下。「怎麼在發呆?」
「有件事,必須要轉告給你知道。為了要到王秉忠的地址,我和徐家凱碰過面,」他沉頓一下。「他希望你可以和他聯絡。」
子藜不說話了,心情頓時間跌入無盡頭的舊時深淵。
「我想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還有什麼沒有解決的,應該要勇敢面對,逃避不是辦法。」
「你要我再去面對徐耿諒所帶給我的傷害?」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徐家凱是以一個朋友的立場在關心你……」秦洛剛還沒把話說完,就見子藜突地拿起話筒。
「就聽你的,我現在就和他聯絡。」
「子藜……」
子藜的面色凍結成霜,毫不考慮的撥了熟悉的電話號碼。
「請找徐家凱。」
秦洛剛完全沒料到情況會如此失控,她不看他,那神情像是凝著萬道傷疤,痛在眉睫卻說不出口。
一瞬間,他突然腦袋一片空白的伸手搶過話筒掛斷,這舉動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為之一震。
「對不起,我……」
「你總是如此鎮定的看待我過去的一切?」她咬住下唇。
他沒有料到她會有此一問,事實上,他的鎮定在剛才就已出現例外。
「其實電話沒有撥通,因為我不認為自己有勇氣面對。」她自覺可悲的淒涼一笑。
「子藜……」終於,他心痛地再次抱住了她,願所有的痛楚遠離她,他想帶給她的只有快樂。
在她的淚眼滂沱中,他找到了兩片顫抖的唇瓣,小心翼翼、探索、虔誠而渴求的輕吻上她,頓時間,理智的他變得那麼笨拙、那麼無措、那麼無所適從,暈熱的火燃燒著他的身體。
他從不知道女人是易碎品,好像只要一用力就會捏碎似的,他想保護她,將她捧在手心裡細細呵護,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子藜有些害怕,逃脫的感覺一再慫恿著她要避開這一切。
男人是情慾的動物,她最好拒絕他……
然而她還沒推開他,他就突然抽身離開她,自責的別開臉一再深呼吸。
「對不起。」說罷這一句,他起身想回房。
「洛剛!」抓著胸口鬆開的衣襟,她忍不住喊住他。
這是他頭一回聽她喊他「洛剛」,他停步不動,也沒回頭。
週遭的一切全都靜止,孤寂的廳裡彷彿沒有半點雜音。
「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背著她拚命搖頭,他知道時間還不夠,不夠讓子藜同樣愛上他。
「你不是愛我嗎?」什麼都管不了了,她知道,她想被人寵愛、被人緊擁著入懷。
「你能陪在我身邊,我已經很滿足了。」他還是搖頭。
「可是……我想要成為你的女人。」她輕咽口氣,喉嚨又乾又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