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女護士消失在視線範圍內,後籐弘起身離開輪椅,他不是不能走,只是有時力不從心才會借助輪椅,而這會兒他覺得自己的精神還不錯,他想出去走走。
後籐弘繞過療養院大樓,悄悄從後門離去,他走在公路邊,打算一邊欣賞海景,一邊散步,卻在一個轉彎時,看見了小娟的側影。
「靜?!」後籐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雙眼,不,不是夢,他的女兒的的確確就站在他前方,只要幾十步的距離,他就能抱住自己心愛的女兒。
後籐弘激動的眼眸浮起淚光,他小心翼翼地緩緩靠近小娟,他害怕如果自己一躁進,女兒就會消失在他面前,所以他專注地朝女兒走近,也就因為他專心於眼前的小娟,使得他在穿越公路時,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側朝他而來的大貨車。
「靜。」一聲悲切的呼喚緊伴著一聲急促的煞車聲震醒了小娟,她循聲往旁邊一望,只見一名老人倒臥在血泊之中,發生車禍了!
卡車司機沒注意到小娟,偌大的公路沒有其他人看見這場車禍,他快速地駛離肇事現場,企圖逃脫法律責任。
小娟憤怒地低罵了一聲,她急切地奔上前去查看老人的傷勢,還好,還有呼吸,她安了心,療養院就在上面,這名老人也許就是療養院的病人,現在她只要把老人扶到療養院即可。
小娟不顧老人滿身血污,奮力地扶起老人一步步往上攀定,而老人儘管失去意識,口中仍不斷低喃:「靜,靜。」
那一句句呼喚在在帶給小娟奇異的感受,她聽得懂老人口中的日文名字,為什麼這個名字由老人喊出來,會帶她一種特別的感覺?
老人的重量並不輕,小娟咬緊牙,快到療養院的大門前,已經有點支撐不住,而療養院的守門警衛顯然也看見出事了,兩名警衛匆忙上前扶住了後籐弘往療養院內送,小娟吐了一口氣,望著老人被抬進醫療大樓內,便轉身離開。
後籐弘發生車禍的消息傳回日本,天寺虎震驚地撇下一切公事,立即搭機來到台灣,幾個小時之後,當他來到療養院,後籐弘已急救完畢,送回病房。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天寺虎一反平日冷靜有禮的態度,用英文大吼地問向主治醫生及看護的護士。
「抱歉,是我們的疏失。」主治醫生恭敬地道歉,錯不只在護士,醫院沒有嚴格監督醫護人員也是不當之處。
望著眼前認錯的主治醫生,以及羞愧掉淚的專屬護士,天寺虎抿緊雙唇,後籐弘才住進來不到一年,就出了這麼大的意外,這怎麼說都太過分了。
「說清楚事情經過。」他嚴厲地問向那位小護士,小護士的眼淚落得更凶了,她當護士也有兩年了,一向是表現良好、沒有出過什麼大問題,所以療養院才會把這麼重要的病患交給她看管,沒想到她一時貪圖偷懶,就發生這件意外,後籐弘受傷,她也一樣不好受啊。
看到小護士那副害怕的模樣,主治醫生拍拍她的肩,眼前下給天寺虎一個答案,只怕他會立刻掀了這座療養院,早在後籐弘搬進療養院時,院長已經說明這件案子的重要性,這會兒天寺虎沒有立刻撤換掉他和小護士,還先問明事發經過,主治醫生還覺得該慶幸了。
小護士得到主治醫生的支持,她拭了淚,開始說明事發前的經過。
「平日這個時間,後籐先生都習慣到院子去走走逛逛,他喜歡看海景、曬曬太陽什麼的,今天我用輪椅推後籐先生到院子後,他吩咐我不用跟在他身邊,半個小時後再來推他進病房,所以我就離開……然後,就是大門警衛扶回受傷的後籐先生。」
天寺虎冷漠地聽完護士的話,他瞄向一旁的主治醫生,主治醫生立刻接話。
「這是我們犯的錯,療養院的病人不比一般的傷患,我們也有規定就算病人吩咐不用專屬護士照顧,專屬護士也應當隨侍在側,最遠不能讓病患消失正視線範圍內,所幸後籐先生受的傷害不大,天寺先生請放心,這件過失我們會公正處理,給您一個交代。」
天寺虎沉思豐晌,「我不多做追究,等我岳父醒來俊,一切再作定奪。」他冷冷地撇下這些話,隨即大步離開主治醫生的辦公室。日本多的是療養院,能看得到海景的地方更是一大堆,若非後籐弘喜歡台灣,他會不等後籐弘醒來,直接將岳父接回日本,天寺虎低咒地走進後籐弘的病房,眼下他要看到岳父醒來才能安心。
扶後籐弘回到療養院,小娟一身是血地回到林家,準備換去身上的髒污,卻在門口被隔壁的阿玉喚住,阿玉巧笑倩兮地跑來挽住她的手,這才發現她的不對勁。
「小娟……你……你為什麼身上這麼多血啊?」阿玉被嚇了一跳,她生平還沒看過這麼多的血,真是太恐怖了。
「沒事啦,剛才上山看風景,結果有人出車禍,我就幫忙把人扶回療養院,衣服上有血也是應該的。」小娟淡笑地回答,她倒不害怕身上的血污,沾了血沒什麼可怕,她比較擔心那名受了傷的老人,到現在她的腦中還有點昏亂,為了老人喊出的日文名字「靜」,為什麼她對那個名字,以及老人的聲音有著感應?
「好可怕喔,人沒死吧?」阿玉驚恐地拍拍胸,要給她知道山上死了人的話,以後到山上去,肯定心裡都會有點怪怪的。
聽見阿玉的問話,小娟蹙緊眉頭,下意識地不希望那名老人死去。
「應該不會死才對,一出車禍我就把他扶回療養院急救,那時他還有呼吸。」小娟說著,她這才想到自己應該到警局報個案,把那個肇事逃逸的司機繩之以法。
「阿玉,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小娟問,這事誰去警局報案都沒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