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上等高麗紙紙條,上頭橫躺著簡單明瞭的任務--
借子。
她曾說過,她是個探子,但她絕對不是為了殺他而來,如今,總算讓他知道她真正的任務是什麼了,原來是來借種的、
濃眉一攏,朱見暖驀地將荷囊丟擲在地,
她將他當成什麼了?
擱在案桌上的大掌緊握成拳,手背青筋直跳,在在顯示出他難以自遏的憤怒。
教他惱的,並不是她為借子而來,而是她欺騙了他!
她所有的辯解全都是假的,只是為了讓他採信於她,只是為了留在興王府,而她再三演出的爛戲碼,他竟深信不疑。她的笑不是屬於他的,她的隨意自在根本就不是真實的;打她一進興王府,她就是有目的、有預謀的。
說不准她像蘭夫人,還是東宮太子特地調教出來的,他怎麼會笨得沒看穿?
最教他氣憤難平的,是她將荷囊視若珍寶地帶在身邊,而荷囊裡頭什麼都沒有,就只有一張東宮太子親筆寫的紙條。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的心裡緊緊繫著那張紙條的主人,她之所以無所不用其極地接近他,甚至是色誘他,一切都是因為她將他當成東宮太子,她根本就是把他當成了替代品。
早該殺了她,不該放任她的身影在他的腦海裡氾濫成災,其至笨得想為她放棄奪位之舉。他是傻了、蠢了,才會想為了一個虛假的女人而放棄原本該是屬於他的帝位。
這可惡的女人,他絕對不放過她,絕不!
「王爺,屬下早就說過,青夫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要王爺好生提防……」
話到一半,突見王爺陰鷙的目光掃來,穿雲忙又道:「但是現下知道還不嫌晚,只盼王爺別因一時心軟再鑄大錯。」
「你以為本王還會再心軟?」朱見暖冷笑。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如今罪證確鑿,她的目的昭然若揭,他不會再替她圓謊。
是時候了,他該要快刀斬亂麻地將這一切做個了斷,不該再放任她左右他的決定,甚至是他的情緒。
還有,幕後指使她的黑手,他也不放過!
「穿雲。」他低喚一聲。
「屬下在。」
用力地閉了閉眼,再張眼時,佈滿血絲的眸底已經沒了掙扎。「拜帖,請東宮太子過府一聚,就說段青借子……命危。」
「屬下明白。」
穿雲快步離去,書房案桌上的燭火輕輕搖晃了下,在朱見暖俊爾的臉上勾勒出邪詭無情的線條。
怨不得他的……他曾經給過她機會,甚至還為了她兩難,甚至倒戈,願意為了她放棄帝位只與她相守,然而她卻背叛了他、愚弄了他。
第十章
月黑風高,興王府後院無一處不點上燈火,夜已沉府中卻是燦亮有如白晝。
段青吃力地走向廚房後頭的碎石小徑,邊走邊回頭,不是怕有人發覺她的蹤影,而是想要再見他一面。
她這一走,怕是這輩子再也無緣見著他了,但她若是不走,她就連自個兒的胎兒都保不住了。
是該走而且必須走,然而她卻覺得有些不捨。
不捨他連日來的柔情,不捨他眸底難掩的擔憂,把命給他,她不會怨,但是她個想犧牲肚子裡的胎兒。
她驀地停下腳步,朝主屋書房的方向望去,
不知道他還在不在書房?她該不該轉個彎,先到書房去看他最後一眼?但是,依她現的身子狀況,說不準一接近書房便會教人發現。
事實上,她連遲疑的時間都沒有。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將蘭苑裡的三人打暈的,時間不容她再猶豫不決,與其在這裡舉棋不定,倒不如先走,待她生下孩子之後,再找機會回來看看他。
打定主意後,她深深地朝書房望了一眼,輕歎一口氣,無奈地轉身隱入林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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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青才走沒幾步,便見著遠處有一道熟悉的頎長身影,教她不禁打住腳步,傻愣愣地直瞪著他。
「妳要上哪兒去?」朱見暖粗嗄地開口,聲音低沉。
「王爺……」
「本王說過了,沒有本王的允許,不准妳四處走動,況且,妳身上的傷末愈,妳是打算上哪兒去?」朱見暖緩步走近她。
「我……」段青不自覺地往後退。
「嗯?說不出話來了?」他的笑容透著冷冷的笑意。「還是妳已經完成任務了,所以妳準備離開興王府,投向東宮太子的懷抱?」
「王爺?」她愣住。「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完成什麼任務?
為什麼要趕緊投向東宮太子的懷抱?
「妳還在同本王裝蒜?」他站在離她約莫兩步的距離,神色一凜。「妳匆忙逃跑,似乎忘了妳的荷囊不在身上。」
荷囊?
段青忙往腰間一摸,再抬眼,便瞧見她向來不離身的荷囊竟在他的手中。
啊!裡頭的紙條!
見她臉色微變,朱見暖笑得森冷。
「東宮太子要妳借子?」
她無語地看著他變幻莫測的神情,斂眼苦笑。
看來是老天不准她逃了,是不?
要不然怎麼會選在這當頭東窗事發?
現下教他找著了紙條,她可是百口莫辯,不管她再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她了吧。
「說不出話了?」他冷哼一聲,一張俊臉益發陰冷。
「王爺要我說什麼呢?」她睇著他苦笑。「現下不管我再說什麼,王爺都不會相信的。」
多說無益,王爺若是打定主意不相信她,她就是說到嘴破,他也一樣不會相信她。
「妳要本王如何相信妳?這裡頭白紙黑字寫得一清二楚,再加上妳向來珍惜這荷囊,幾乎不離身。妳說,妳要本王相信妳什麼?」他光火地將手中的荷囊丟到她的腳邊。
段青彎下腰,撿起她向來珍愛的荷囊,拍掉上頭沾染的灰塵,再緩緩地收進腰間。
「那麼,我也不多說了。」她依舊苦笑。
「好,妳不說便罷,但是本王要問妳,他為何要妳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