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野小孩,野小孩!」
一聲聲的叫喚含帶著惡意直射向秋艷霜,才十歲的童稚心靈並不那麼瞭解旁人攻擊的原因。
靈動的眸子顯得有些失措,卻沒有足夠的智慧去分析探討其中的緣由。
在旁人的眼裡,秋艷霜其實是個異類。
擁有雙親照顧的孩子,通常是乾淨討喜的模樣,而沒有母親照顧的她,制服上永遠留有洗不乾淨的污漬,或者老是會忘記帶檢查用的手帕衛生紙。僅是這些小缺失,在其他小孩眼中,就使她成了不受歡迎的對象。
早自習要開始了,又到了檢查手帕衛生紙的時間。
秋艷霜不安地坐在位置上,她又忘了帶這兩樣東西。
「喏,我有多帶衛生紙,分你一半。」 一張陽光似的笑臉在此時射進她的心房,那是班上最受歡迎的楊世青,他的帥氣一向是所有女生戀慕不已的。
「世青,你別理她了,那個髒兮兮的秋艷霜,碰到她要洗手的。」一個小女孩拉走那名叫作楊世青的小男生;臨走,小男生對秋艷霜微微一笑。
「秋艷霜,這條手帕給你,我多帶了。」另一個小男孩來到她跟前,憨厚的笑容有一絲靦腆和熱切。
「謝謝你,周智升。」秋艷霜收下第二份好意。而周智升的舉動在其他男孩眼中,幻化成某種曖昧的姿態。
「智升,你別再一相情願了,不管你多努力,那個小白癡也不會懂你的付出,還是省省吧。」其餘男孩戲謔地說。
名喚周智升的小男孩一臉尷尬和緋紅的離開了。
鈴響了,秋艷霜坐回自己的座位,正欲拿出課本上課時,一道刺探的目光讓她回頭。
那是班上功課傑出、外表端正的好學生江耀日。他帶著強烈不屑的目光瞪向她,而後低聲吐出一句:「野小孩。」
秋艷霜被他的憤恨之意震撼住了,頭一次,她深切地感受到那股欺陵的惡意;她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
第一章
一幢小巧可愛的兩層樓別墅坐落於北市的鬧區中,不過一條巷子的區隔,鬧區該有的喧囂卻奇異地完全被阻隔了。
在這棟小別墅裡,住著三名妙齡女子;今天是假日,難得三人都乖乖待在家裹,利用一整個上午整理打掃。
這會兒吃過午餐,三個女孩各自啜著飲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秋艷霜正翻閱著報紙,在求職欄中圈找自己能做的工作。
「昨天的面試又不順利嗎?這是你第四次面試失敗了吧?」楚越越好奇地問向秋艷霜,得到秋艷霜一個白眼。
「別笑她了,四次面試就遭到三次性騷擾——最後一次沒被騷擾是因為面試者是女的,看艷霜那出塵絕美的容貌,直接表明她們公司不缺花瓶。」冷清夜很惡毒地替秋艷霜回答。
「花瓶?不會吧!艷霜是國立大學外文系畢業的,叫她當花瓶豈不是委屈她了?」楚越越下了評論。
「拜託,你還真的考慮這個問題,侮辱人了都不知道!」秋艷霜朝楚越越扔去一個抱枕。
「當花瓶是委屈了艷霜沒錯。那當情婦如何?報酬比較高喔。」冷清夜翻著雜誌,順便在客廳中引爆一枚炸彈。
「情婦?不可能啦,艷霜有嚴重的道德潔癖,她再怎麼淪落也不可能去做妓女的。」楚越越這會兒終於說了句人話。
「情婦和妓女不一樣。」冷清夜有耐心地對楚越越解釋。
為了避免冷清夜教壞楚越越,秋艷霜義正詞嚴地插嘴,「還不都是在賣,只不過價格高低而已。」
楚越越贊同地點頭。
冷清夜頗不以為然,「照你這種自閉的個性,想找份能待在家裡做的差事,除了情婦,大概也沒別的選擇了。反正你平日看的那些閒書,不都在倡導無知少女為錢賣身嗎?」
楚越越這會兒又把視線投向了秋艷霜。清夜的話沒錯,那些言情小說十本中就有三本是說女主角憑著美貌賣得了好價錢,最後還因為表現得冰清玉潔或很有個性,釣了個帥氣多金的男人當老公。艷霜是真的有那個本錢去做這種事。
看著楚越越的表情,秋艷霜暗罵了聲白癡,跟著矛頭指向冷清夜。
「敢情你是心動了?那你去賣呀,反正你的條件也不差。只要多看幾本商業週刊,把上頭那些有錢大老認清楚,到時找個機會勾搭上,再張開雙腿就成了。」秋艷霜愈說愈下流。
冷清夜的反應是揚揚眉,而楚越越則瞪大了雙眼。
「為了錢對一個男人張開雙腿……好噁心喔!艷霜,你不能把話說好聽點嗎?怎麼小說中那些美美的情節,到了你嘴裡,全成了這麼低級恐怖的事啊。」楚越越蹙緊雙眉,原本的美麗想像這會兒全給打破了。
在她們三人中,會對電影和小說布下的浪漫圈套認真的,只有楚越越而已。
「現實是殘酷的。」秋艷霜這麼說。
冷清夜笑了,「道德也是有價的,我就不相信你能清高多久。現在要討生活不容易,你家又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供不起你這樣無所事事地遊蕩一輩子的。」
楚越越歎息地搖頭,「我的價值觀都被你們弄亂了,到底當情婦是錯還是對啊?」
冷清夜搶先回話,「當然是對的。只要你懂得為自己談一個好價錢,那就一輩子衣食無虞,也不用出去看人臉色、任人使喚了。」
楚越越點點頭。
秋艷霜將一本商業週刊扔到楚越越面前,上頭是一個財金大老的照片——滿臉橫肉再加上氣質污濁,看來就惹人厭。
「錯,除非你想人家喊你妓女。而且你能對這種人張開你的雙腿嗎?」
楚越越趕緊搖搖頭,差點沒把午餐吐出來。
冷清夜和秋艷霜互瞪著,夾在中間的楚越越則放棄了討論走回房間。每個人的價值觀不一樣,端看命運如何安排了。
雖然話說得很漂亮,但這會兒頂著大太陽走遍整個台北市找工作的苦,還真的沒幾個人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