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此時,一個披著風衣的長影在垂著脖子的芷芽面前坐了下來,芷芽不多想便興奮地彈起頭,要對高大黝黑英俊的周莊笑。豈料,對方的確是高大黔黑,長相也稱得上英俊,但卻不是她所等待的人,她失望地收起了笑容。
對方將公事包放在桌上,低頭和藹地詢問她:「我能借坐一下嗎?
芷芽左顧右盼了一下,才點了頭,"你坐吧,我再一會兒就得走了。」
「請放心,我沒惡意,只是想送你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芷芽咬著唇略有戒心地問。陌生人將手中的厚雜誌放到芷芽的面前,以薰和的口氣道:「送你。」
芷芽歪著頭斜看了一下印著一位名模的放大照片的封皮後,方才瞭解他要送她的是專業美容雜誌,她不解地抬頭,扶著鏡框問道:「送我,為什麼?」
他給她一個自信十足的笑容後,回答道:「干美容服務業這行的人,最看不慣容貌。
氣質兼備的女人被無知所糟蹋。」
芷芽不太確定他的話是不是"廣告花束",便老實地說:「先生若是想跟我推銷塑身兼賣保養品的話,我是愛莫能助,因為我花不起這種錢。」
對方呵呵輕笑,"放心,你只要肯挪一點心思翻這本雜誌,就會美不勝收了。」
這本雜誌那麼神嗎?只翻一下就美不勝收!豈不是比阿拉丁神燈還荒誕不經嗎?男子飄蕩著一襲風衣消失在階梯處。芷芽沒把陌生男子的話放在心上,但為了打發時間,還是翻開了雜誌,將目光鎖定在第一頁,橫架在臉上的鏡片由"起霧"的狀況漸漸惡化成"水蒸氣",足中過了十分鐘她才動手翻頁,這頁一翻,是直接跳到了封底。
芷芽看不下去,因為她期待的人始終沒有現身,她不認為再耗坐下去會有結果,不過,她還是依約等了最後一次的五分鐘。
自設的時限一到後,芷芽由白日夢中轉醒,她握著那本雜誌起身,自我解嘲,"也對,從沒聽說南瓜能在當午時變成馬車。」
最後,芷芽在計程車上一路咬著南瓜派回公司上一進辦公室,陳雅芳只微微跟她點了個頭,便繼續幫她補鍋,一直到快下班時,才將手頭上的資料放到芷芽桌上,請她下班前將文件歸檔,最後補了一句,"你中午一跨出門。找你的電話就進來了。」
芷芽吞了口口水,吃力地問:「是誰?」
陳雅芳垂下彎翹的睫毛,交臂審查著芷芽的工作進度,回答道:「不知道,我問了,但對方沒報出大名,只說是你的『飯友』會再打進來,就把電話掛了。」
「喔!芷芽輕應了一蘆,懷疑她會沒聽出周莊的聲音。
「你挺趕時髦的嘛,我聽過筆友、電腦擇友,就是沒聽過『飯友』這名堂,他就是你今早無心上班的原因?
芷芽對前輩微弱一笑後,不答話。陳雅芳連試兩次引芷芽開口說話失敗後,有點自討沒趣,不過還是倚老賣老地奉送她一句話,"你太嫩了。我不知道你靠什麼本事應徵上這個位子,不過你若還想在『遠業』這種大公司久混的話,最好學著隱藏自己的情緒,你高興時人家不見得和你同樂,但你若沮喪的話,想見你摔餃的人是一籮筐,數也數不清。」
這時,芷芽巴不得自已是坐在接待室裡那個快樂無憂的接線生,那麼她就可以跟其他同年齡的女同事談天說地,而非面對雅芳小姐的訓誡。從這點蛛絲馬跡來推,眼晴長在頭頂上的陳雅芳會走,不單是被方雪晴捆一掌那麼簡單,真正的原因恐怕是人緣不佳。
當晚八點四十五分時,芷芽辦公桌上的電話乍響了起來,專注於一疊手稿的她忘了自己在秘密加班,不多想便拿起話筒。
「芷芽!你在搞什麼把戲?
芷芽一聽到那凶巴巴的聲調,回道:「怎麼了?天美。」
「你幹麼跟人說你人在我這裡兼差?
「什麼事?你公司裡的同事上我這裡來我你!我手下三個售貨小姐光是幫他找你這位子虛烏有的『兼差同事』就耗掉了大半個時辰,撇開其他荷包滿滿的女顧客在旁等到臉發青,最後搞得我店裡的生意大受影響。你這個做死黨的想絕交,拆人檯子也不該是這種拆法!」
芷芽馬上說:「對不起,天美,我現在馬上過去。」
「不必!我跟他說你隨車挨著門市補貨去了。」
「喔,那就好。」
「好個屁!"天美一旦發起飆,是六親皆不認,"哪有人晚上補貨的?他說他逛一下後等你下班打卡。看你怎麼辦?"天美很氣,一來氣她不通風報信,二來氣她有"好消息"竟不跟好朋友分享,"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名堂?加班那麼見不得人嗎?還得用騙的?你張芷芽到底加的是哪門子的班?如果不是這條線路還正常,我不禁要懷疑你加的是何種班?
「天美,對不起,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蠢,但……
天美不客氣地接下她的解釋,冷言冷語道:「但你真的有『不可告人』的苦衷。」
「不是不可告人,是我答應人家不對外說的嘛!天美,我知道你還在氣我不跟你明說……」
「我哪敢氣喲,只氣自己錯翻眼皮看走了眼。你若當我是朋友,趕快從實招來!加班的事我且放你一馬,但一你非得告訴我來這裡找你的男人跟你是什麼關係?
「同事而已。
「啊哈!同事會特地跑到你『兼差』的地方接你下班?」天美嗤了一聲,"你當我三歲孩子那麼好騙?
芷芽藏不住郁卒,沉著說:「那是因為他中午放我鴿子。
「他竟放你鴿子?「得到芷芽"嗯"的一聲後,天美變得格外的激動,對芷芽說話的口氣也轉了一百八十度,「太差勁了,人長得標緻,同事也不能這麼囂張吧,等他折回來,本姑娘不給他顏色瞧瞧就不叫吳天美!」